“你胆子不小,从未有女人敢碰我,上回碰我手臂的女人,是名舞姬,在一次军宴上。”
“哦,后来呢?”
“后来她死了。”
我惊出一身冷汗。
“你杀的?为什么?”
夏侯尚不答,只嗤笑着抱臂踱步一旁。
“缨妹妹终生都须铭记,你的命是子桓救的,武艺是子桓教的,这些年子桓没少替你操心。吃里扒外的事儿,但愿不要有下次。我和子桓一同长大,从未见他这般伤痛,究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连数日都闭门谢客。然而论及愤怒,子丹较我更甚,他可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近日最好别让他瞧见你。”
我喉咙堵得难受,只敢颤声问:“子桓哥,他……他的剑伤如何了?”
“好多了。”
“医官怎么说?会留疤吗?”
“会。”
夏侯尚回过头来盯着我,补充道:“医官说,幸而有人及时包扎止血,若再晚些,性命便堪忧了。缨妹妹,错既酿成,唯弥补而已,你,好自为之。”
说着,夏侯尚便扬鞭上马离去了。
留我久久停驻原地,回望公子府紧闭的朱门,怅惘失神良久。我一面羞愧自责,一面恐惧忧虑。
曹丕他……应该对我挺失望的吧?可是错已酿成,将来我,又该怎么偿还呢?罢罢罢,说不清,理还乱,大不了,这条命还与他便是!
回府后我头晕脑胀,因背伤尚未痊愈,困倦得不行,我自扯下青帘帐,趴在榻上,正要入睡,谁知忽又传来敲门声。
“谁?”
“我。”
“你是谁?”
“是我啊,还没听出么?”
听出是曹植的声音,我拉过被子蒙上,故意跟他怄起气来。
“管你是谁,司空交代了谁都不让见的,请回吧!”
只听见门外一声笑,随即“吱呀”一声,曹植推门进来,站在门边。他隔着翠屏与青帐,侧对着我说道:
“缨妹妹好精神,一能下床便出府去触霉头,当我不知呢。”
“哼,你可真爱偷听人讲话,都说一母同胞,子桓哥就从不像你这样。前几日都不见你来,今儿个倒殷勤,想是还记恨着那日之事又来取笑我呢!”
听着曹植的脚步渐渐近了,我却藏在被窝里一声不吭。
“那日?那日是哪日?我不记得了,兴许阿缨说的,是猎场那日罢……”曹植莫名憨笑,“哦哦,是那日,那日幸有缨妹妹不顾男女大防,才救得伯仁哥一命呢。不过,适才在二哥府前,为何还对着他哭鼻子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曹子建!你若再取笑,我就将你打出去了!”
想起猎场场景被他看见,我的脸就阵阵煞青煞白,好在有被子遮挡。
曹植就榻沿坐下,撩开帘帐,凑前轻拉薄被,柔声道:
“阿缨,素昔恩怨都一笔勾销吧,我……还是挺怀念与妹妹畅谈文史的日子的。”
仅仅只是怀念么?在你心里,我究竟又算什么?
曹植见我不理会,便佯怒道:
“嘿,我可是好心给你带好消息来了,你反倒拒人门外,可忒无礼了。”
闻此言,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瞄见那双宛若秋波的晶眸后,我小声问道:
“我如今是过街老鼠,能有什么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父亲今日改主意了,已下令为杨叔夜平反。”
“什么!?”
我惊坐而起,无意触及腰背鞭伤,疼得直皱眉。
“其实,这几日,都是冲儿与周不疑反复调查当年卷宗,在父亲面前说了许多利弊,不然,缨妹妹以为,就凭你那几句话,能将父亲哄了过去?你崔缨是怎样的人,我何尝不知?唯有杨夙一案上,我实在迷惑,百思不得其解。他杨夙究竟是你何人?值得你如此?
“……”
“怎么,对我也不坦诚么?”
我惭愧不已,又趴回了榻上,将头埋进了臂弯里。
“真的只是朋友,真的只是同情,真的只是一时冲动看错人而已……四哥,你信吗?”
“信,自然信!可你说你不曾对此人用情,谁信呢?”
“太荒谬了,外间已传成这样了吗?”
曹植顿了顿,缓缓说道:
“其实,那日清晨,我见着你出去了,可我看皎皎从你房中跳出,追着你跑,我就把它抱起了。那时我便晓得,连皎皎你都没带走,想来是绝不会离开的。”
“那,是你跟二哥报信的吗?”
“植之为人,阿缨又何尝不知?”
我被他一本正经的样逗笑了,却又想到这几日的伤心事,于是伏在榻沿仍作愁容。
“可是,我到底丢尽了司空府的颜面,司空再不会信任我,再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