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惕守乍闻被革职的消息时,仿若晴空霹雳当头劈下,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身形一晃,竟呆立当场,动弹不得。
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落地,碎瓷片溅了一地,也惊醒了宋惕守混沌的思绪。
他跌跌撞撞地朝着福寿院奔去,脚步踉跄,心中又急又怒。
刚一踏入福寿院,入眼便瞧见柳氏正笑意盈盈地陪着老太太说话,一副孝顺媳妇的模样。
可此刻怒火中烧的宋惕守,哪里还顾得上礼数,双眼圆睁,血丝密布,抬手便指着柳氏,劈头盖脸地怒声质问:“你且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跟娘娘讲的?为何我竟会突遭革职?!”
柳氏眼圈一红,满是委屈地回道:“侯爷,妾身冤枉啊,妾身将您的话一字一句、原原本本地都告知娘娘了……”
“妾身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柳氏的声音哽咽。
“说了?你究竟说了什么?!”宋惕守怒不可遏,额上青筋根根暴起,嘶吼道,“你定是未曾好生说!”
“够了!”老太太一声冷喝,瞬间打断了宋惕守的咆哮,“冲你媳妇发什么火?燕王肯出面,费了偌大心力将你从舞弊这等大罪中摘出来,你便该感恩戴德了!”
老太太锐利的目光扫过宋惕守,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你还妄图燕王保住你的官职?你当太子、秦王等人是好相与的,是吃素的?!”
宋惕守被老太太这一通疾言厉色的训斥,如被一盆冷水浇在头上,周身的气焰顿时消散,矮了半截。
他心底满是苦涩,虽查清了自己并未参与舞弊,可却因那失察之过,硬生生丢了官职。
他正值不惑之年,本以为仕途坦荡,一片光明,如今却要赋闲在家,这叫他如何能甘心?
老太太轻轻挥了挥手,对柳氏道:“你先回去吧,我跟谨安有话说。”
柳氏起身,福了福身,缓缓退了出去。临出门前,她悄然侧目,瞥了宋惕守一眼,嘴角极快地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待柳氏离去,老太太屏退屋内一众丫鬟婆子,一时间,屋内只剩她与宋惕守二人。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你如今还不明白这个浅显道理?”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道:“眼下朝中夺嫡之争,已剑拔弩张,激烈非常。你就不曾静下心来想想,此次为何御史那般揪着你不放?”
“因娘娘在燕王府深得宠爱,又诞下燕王长子,且珩儿还是皇孙中唯一一个能在宫中大办周岁宴的。而燕王手握燕北大军,兵强马壮,实力雄厚得紧。”
“有人妄图利用你来打击燕王,你可明白?”
宋惕守闻言,如醍醐灌顶,顿时觉得自己委屈至极,满心悲戚,自己竟是平白因燕王受了这无妄之灾。
老太太瞧他这模样,心中暗叹,还好他此番被革职,能赋闲在家,如若不然,接下来这几年,在这朝堂争斗中,怕是要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诸位皇子中,你且细细思量,燕王实力是最为强劲。”老太太语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若是将来燕王……哼,你还怕没有官做?”
“你且暂时委屈些时日,无事之时,便去族学授课,修身养性,以待来日。”
宋惕守听老太太这般剖析,静下心来细细一琢磨,也觉着老太太所言句句在理。
燕王实力超群,将来不可限量。自己如今受了些委屈,待来日,作为燕王长子的外祖父,未必就没有东山再起之机。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怨愤之气也消散了不少,躬身垂首,应道:“儿子谨遵母亲教诲。”
......
秦王府书房内,裴明瑞铁青着脸,来回踱步,胸膛剧烈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