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一怔,随即面露难色:“荀刺史,这恐怕不妥吧,义父曾有交代……”
“怎么,我的话你不听?”荀羡打断了方成的话,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方令舟既然拜本官为豫州刺史,那这刺史府的事情便该本官说了算,你若不忿,尽可让方令舟再将本官关入大牢。”
方成脸色一沉,荀羡话里话外不仅完全不给自己面子,甚至对方令舟也是直呼其名,颇为不敬。
可尽管他心中有诸多不满,却也不敢公然表现出来,全因方好一再嘱咐,让他务必尊敬荀羡,不可与之发生冲突。
“好,晚生这就去办!”方成讪笑一声,转身离开。
荀羡根本就不在意方成的态度,从始至终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到他走出牢房,仍旧在与王越四目相对。
两人就这么互相打量着,谁也不说话,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良久,还是王越开口打破沉默,只是语气颇为不善,带着满满的讽刺:“哼,若我猜的不错,荀刺史便是那位誉满天下的「青石清风」吧?”
“在下姓荀名羡,字子慕,见过王将军。”荀羡拱手,躬身行了一礼。
“哼,你为座上宾,我为阶下囚,何必如此惺惺作态?”王越冷冷地说道,“荀刺史有何指教,还是直说吧。”
荀羡当然明白王越为何会对自己是这种态度,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王将军,我知道你不齿在下所为,对此我也不想辩解。”
他顿了顿,“荀某想说的是,你忠于朝廷,忠于陛下,也正因你的忠勇,方令舟才没有杀你。”
王越眼睛微眯,他不明白荀羡为何会说出这番话,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疑惑。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荀羡,等待他的下文。
“但我也看得出来,以你的性子,此事难如登天。”荀羡继续说道:“王将军,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有时候,活着才更有价值。”
“这就是你投降逆贼的理由吗?”王越嗤笑一声,“荀刺史,我想知道,你活着的价值是什么?”
荀羡并没有因为王越的讽刺而显得惭愧,依旧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近两百年来,有无数人或主动,或无奈,选择走上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其目的就是为了改变这个乱世。”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必然会面临诸多艰难的抉择,甚至要牺牲一些重要的东西。”
“荀某一介书生,无法上阵杀敌,戡乱平叛,唯一能做的,便是凭此残躯,尽量让更多百姓不受战火蹂躏。”
他转过身,不再看王越,目光深邃而悠远,“古语有言:君子争千秋而不争一时,这,便是我活着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