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我是一个相当讨人厌的家伙。我自己明白这一点,你们也应该明白这一点。让我来帮伱们说服其他音乐人……哈哈哈,怕是只会起到反作用。”
“我理解您所说的这些。但是,米克,我们看重的,并不是您在行业内的关系有多深厚,而是在行业内的地位有多崇高。”
韩易目光灼灼地盯着米克-贾格尔,详细阐释着他的观点。
“想要让这样一支音乐版权管理基金,从一纸浪漫的蓝图变成一家备受瞩目的上市公司,需要在创始团队的构建方面做到毫无瑕疵。我所说的毫无瑕疵,是需要让我们未来可能会接触到的,每一种类型的潜在合作方,都能够在我们的高管和董事会成员名单里,找到他们熟悉的名字,找到能够与他们产生共鸣的人才。”
说到这里,韩易抬起手,指向图尔基·阿尔-谢赫。
“阿尔-谢赫先生,代表这个星球上实力最为雄厚的专业投资人。他的坐镇,能提升其他资方对这一项目的信任感与安全感。因为,没有人会怀疑沙特阿拉伯公共投资基金的眼光,与这个王国把梦想照进现实的决心。”
“在娱乐投资,特别是音乐投资领域,我们还是学生,正追随着导师们的脚步……比如说韩先生,就是我们的导师。”
图尔基·阿尔-谢赫举起右臂,左手按在胸口,如是说道。这句话不仅是沙特娱乐总局局长在公开社交场合的谦辞,也是一个图尔基作为愿景2030计划启动后,沙特阿拉伯的第一位文化娱乐领域领导人,必须要面对的残酷现实。
沙特娱乐总局2016年5月7日才根据萨勒曼国王颁布的第(A/133)号王室法令正式成立,迄今为止也只运作了堪堪半年而已。这家政府机构的目标,是通过发展沙特阿拉伯的娱乐产业,来帮助萨勒曼王储加速推进他的愿景2030计划,使王国能够在14年之后,成为一个不再依赖单一能源产业的,并且实现了经济、社会与文化多样化的现代化强国。
虽然国家政策和财政资源双双到位,但如果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困难,都能够靠撒币来解决的话,卡塔尔、阿联酋和沙特阿拉伯这一众海湾国家,就不会在这亟待变革的新时代,走得如此举步维艰了。
什么意思?
看看前面提到的两位先行者就知道了。
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境内,绝大部分油田都在阿布扎比,而邻近的迪拜,直到1966年才在其附近海域勘探到了油田,并且储备量较之邻国要少得多。1969年迪拜开始正式产油,到了1990年,与原油开采相关的产业总产值,已经占到了迪拜GDP的24%。但此时,阿布扎比还有920亿桶石油储量,而迪拜,则只剩下了40亿桶。
在油气资源行将枯竭的大环境下,迪拜成为了一众酋邦中率先开启经济多元化进程的那一个,谢赫-拉希德开始领导国家实施基础设施建设和多元化贸易经济政策。进入二十一世纪后,一幢幢瑰丽雄奇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旅游与休闲娱乐业成为了迪拜主要的经济收入来源。其繁荣的房地产市场,也成为了整个中东乃至全世界投资者津津乐道的南深金矿。
但一个资源贫瘠的小渔村,想要发展成一座指引全球资本流动的国际化大都会又谈何容易。在这一过程中,迪拜需要克服诸多金钱之外的阻碍。为了获得欧美市场的认可与帮扶,迪拜让渡了许多核心利益。例如从1985年开始,迪拜便在其港口周围启动了杰贝阿里自由区JAFZA,为外国公司无限制地输入劳动力和输出资本提供便利。
自由贸易区的外国公司享受50年免征企业税,且可以续期的政策。没有增值税、没有资产税,居住在阿联酋的个人也无需缴纳个人所得税。除此之外,迪拜政府还在积极推动扩大自由贸易区的政策,让所有在迪拜注册的公司,都可以100%完全由外国人所拥有——也就是说,迪拜这些年的繁荣景象,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国家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外流转。
2016年255亿美元的FDI里,有30%来自加拿大、13%来自英国、11%来自法国、8%来自西班牙、7%来自美国,另外还有总计247个海外直接投资项目,25%来自美国,16%来自英国。一旦这些外国资本停止流入,迪拜的经济将立刻陷入崩溃状态。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迪拜将自己的国家打包卖给了欧美资本,这才换来了“海湾之虎”与“中东首都”这两个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如空中楼阁般摇摇欲坠的称号。
经济活力与国家命脉被西方社会深度掌控,也是2020年,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之所以会不顾整个穆斯林世界的反对,签署《亚伯拉罕协议》,与以色列实现国家关系正常化的主要原因之一。
它没得选。
而卡塔尔也面临了同样的情况,只不过选择的应对方式不同。2008年,卡塔尔发布了他们的“2030年国家愿景”,表示要将卡塔尔转变为一个能够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先进社会。这个国家在基础建设方面投入了2200亿美元,大幅提升了卡塔尔航空的机队规模与服务质量,并且将免签政策扩大到88个国家的所有居民,使其成为了整个中东旅游业最为开放,酒店市场最为繁荣,发展势头也最强劲的经济体之一。
不过,想要在全球舞台上扮演更重要角色的卡塔尔,并没有将国家开放给一众欧美资本巨鳄,让他们在阿拉伯半岛东边的突出部大快朵颐。相反,政府公开倡导社会各方面的“卡塔尔化”,增加公共和私营部门雇用的卡塔尔公民数量,增加卡塔尔资本在各行各业的持股比例,减少对外国资本和外国劳动力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