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的时间?”
“还有错误的地点。伊比萨的夜店,是开始一段严肃感情最差的地点。”
“但它不是一段严肃的感情。”
话音未落,麦迪逊便举起双手,给芭芭拉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表示并无恶意。
“别理解错,我不是在指责你,只是……不管从任何方面来看,这都只是一次一夜情而已。”
“我无法否认。”芭芭拉抿了抿嘴,“那天晚上,我没有想过自己以后还会再见到他。”
“原始的冲动。”
“原始的冲动,大概算是吧。”匈牙利姑娘拢了拢身上的浴袍,“或者说是不甘的补偿。”
“生命里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过另一个人了?”
麦迪逊-比尔知道芭芭拉-帕文所说的“不甘”指的究竟是什么。就像旅行者合唱团那首《Faithfully》里描述的那样,“有人说,路途中的人,无法建立家庭”。
她和芭芭拉,都是行走在漫漫长路中,上下求索的旅人。
“很长、很长时间了。”芭芭拉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声线低沉而轻柔,“我永远都在路上,今天巴黎,明天东京。就连长住的公寓,我都租了两个,一个在纽约、一个在伦敦。”
“没人能找到我在哪里,就连我自己也不行。很多次在酒店里醒来,得缓好一阵,才能想得起自己究竟在哪個国家。”
“我能理解。”刚刚结束三个月近五十场巡演的麦迪逊完全能够感同身受,“看似有很多自由的空间和独处的时间,但是永远也找不到人与你共享,因为你的时区和你的日程,随时都在变。”
“是啊,所谓的可以接受、可以理解,只不过是在毫无经验的情况下,自以为是地夸下的海口而已。”芭芭拉露出了一抹苦涩而又无可奈何的笑意,“别说刚刚接触的陌生人了,就连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那些布达佩斯的朋友,有时候都不能理解我工作的性质。”
“你是个年入数百万的超级模特,所以你必须要及时回复我们每一条消息,最好是看到的那一秒就回复,不然我们就会觉得你是成名了、飘了、开始耍大牌了,或者跟各种各样的名人在一起鬼混,懒得搭理我们这些平民。”
这一段话,消耗了芭芭拉半杯酒。
“而我自己也是一个非常需要感情黏性的人。我是个天秤座,天秤座可以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但你最好是一个可以每天跟我说话的人。我们需要通过亲密关系,去发现自己不同的一面,去让自己成长,增强对自己的认知和信心。”
“所以圈内人也不行。”麦迪逊把膝盖蜷缩起来,用来搁她的下巴。
“一个忠告——圈内人是最差的选择,我许多朋友都这样反复告诫过我。”芭芭拉伸出食指,认真说道,“如果伱愿意彻底成为他事业的附属,那当然可以。”
“而那不是你。”
“也不是你。”芭芭拉把这个评价原封不动地抛回给了麦迪逊,“我能看出来。”
“都还有想要完成的目标。”
“太多了。”
“所以,那天,你是一个人登上的伊比萨岛。”
“嗯哼,去工作。”芭芭拉自嘲地咧咧嘴,“我是为数不多的,去伊比萨只为了工作的倒霉蛋。”
“那种感觉肯定很不好受。”
“我那天刚跟爸妈大吵了一架。”
“因为什么?”
“我不想提的原因。”芭芭拉啜饮了一口酒,“我姐姐也站在他们那边,帮他们说话,气得我也不想理她了。于是,我发现……好像除了化妆师和造型师之外,我已经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
“圈内的朋友?”
“很多好朋友,但仅仅只是‘好’而已。她们都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生活,你也不想在她们面前展现太多的脆弱。”
“我明白。”麦迪逊瞬间理解,“你不知道哪些人,会在哪个时刻,用这些事情在你身后刺上致命的一刀。”
“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
芭芭拉挑挑眉毛,深吸了一口气。
“那一天,我就在想,赚了这么多钱,有什么意义呢?我……比起我在布达佩斯的同龄人来说,我大多数时候是独立的、自主的、进步的,但与此同时,我也不能否认,我内心深处也隐藏了一些……非常传统的东西。”
“比如说?”
“比如说我觉得一个女人应该有一个与心爱的人联手打造的,能够被称为家的地方。比如说我希望能和他在布达佩斯的郊区,帕文家的小庄园里举办婚礼。比如说我希望他能跟我回到布达佩斯生活,或者至少每年在那里呆上一整个夏天。比如说我希望能冠以夫姓,然后带着骄傲和幸福大声向全世界宣布……你懂的,那种老套的爱情童话故事。”
“不老套。”麦迪逊轻声纠正她,“是经典。”
“你真的这么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