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昨天去哪里了。”麦蒂撇撇嘴,娇俏地瞪了他一眼。
“昨天……去哪里了?”韩易一脸茫然。
“《早安美国》啊!”
“噢……是今天?”
“刚刚才说是昨天……”
“抱歉,时差问题,我现在已经完全混乱了。”韩易的右手食指在太阳穴边画了个圈,吹声口哨,说道,“节目怎么样?反响如何?”
“294万观众,不比其他时候多,也不比其他时候少。”麦迪逊抬眼想了想,“但见到了莎拉-杰西卡-帕克,她说她这段时间开车的时候,最喜欢听的就是《ColdWater》。”
“那很好呀。”
“还不错。”麦迪逊嘻嘻一笑,“跟她在Instagram上互关了,又拍了张合照发给我妈,给她高兴坏了。”
“特蕾西是《欲望都市》的忠实粉丝?”
“可以说是她赖以为生的精神食粮。”
“演出呢?演出环节怎么样?”有些嘉宾上《早安美国》,是为了宣传新剧新戏新电影,只有室内采访环节,而音乐类的嘉宾,有时则会在ABC标志性的时代广场录影棚外搭起临时舞台,表演他们带到节目上的新音乐。
“我凌晨四点就起床准备了,但是……嗓子没跟我一起醒。我在房间里嗡嗡咕咕了好久,声带还是很紧张,我又不敢喝太多温水,喝多了喉咙更不舒服……”
“……干嘛,为什么这副表情?”
说到一半,麦迪逊轻蹙眉头,停下叙述,看着屏幕那头酒窝若隐若现的韩易。
“没什么,你继续。”
韩易用力抹了抹双颊,把笑意强按下去,回应道。
在韩易面前,麦蒂总是这种絮絮叨叨的小话唠形象。再加上,她本来语速就快,为了保护嗓子,平时说话声音很轻,能用气泡音带着就绝不使用真声。因此,每次麦蒂跟他说话,他脑海里就会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小鸭子的形象。
今天,也许是长时间往返奔波太过劳累,麦蒂的气泡音特别明显。跟他上一世在TikTok上看到的那些rizz好手有得一拼。
国内版和海外版都是。
“什么嘛!”故作镇静的韩易让好奇心超强的麦迪逊抓耳挠腮,“快跟我说啦!”
“不说,你会把我活吞了的。”
“你不说我才会把你活吞下去。”麦蒂张牙舞爪地干着急,要是韩易在她面前,现在长岛姑娘应该已经掐住他脖子了,“你知道我求知欲有多强,不告诉我的话,我今天一天都会想这件事……MV就拍不好啦。”
“好吧,怎么说呢……”
韩易捏捏喉结。
“你的声音今天炸得太透了,我都想点盒色拉差酱蘸着吃。”
气泡音的英文是vocalfry,直译过来就是把声音拿开油炸,形容这种发声方式的颗粒感。
“Ohgod……shutup。”
听到韩易揭晓的谜底,麦迪逊的脸蛋瞬间烧得滚烫,眼神闪躲的她不需要看屏幕,也知道画幅里的自己,肤色肯定红到粉底都遮不住。
“我没有在学……那些女孩子。”
在美国,从谷地女孩到卡戴珊家族,年轻女性长期以来因其说话方式而被嘲笑。无论是将陈述句音调上扬,以疑问句的方式发音,还是“bitchin'”和“ridic”等生造俚语,抑或是不断使用“like”作为对话的填充物,与年轻女性,特别是年轻白人女性有关的交流习惯,通常被视为不成熟或者愚蠢的标志。
而气泡音,就是美国女性特有的语言文化里,最新的流行趋势。
英国语言学家克里斯托博士,早在1964年便在论文中引用过“vocalfry”这个词汇。在英国,频繁使用气泡音的通常是男性,这是他们表现其优越社会地位的一种方式,因为这种发音方法慵懒、松散而拖沓,似乎只有有钱有闲的人才会这样讲话。
而到了美国,局面恰好相反,它在女性群体间蔚然成风。
“嗯,抱歉,我只是今天嗓子不太舒服……最近太累了,要让它休息一下。”
“为什么要道歉?我觉得挺可爱的。”
韩易柔声安慰明显有些难为情的麦蒂,他很清楚,对方并不想被自己当成是那些被社会嘲笑和诟病的浮夸姑娘。而且,麦蒂这孩子,跟她走得越近,就越容易发现,她其实有点讨好型人格。
韩易不知道,为什么外表条件如此出色的一个女孩子,跟人交往会这样谨小慎微,随时会因为别人的反对意见而改变态度,但他大概能猜出些端倪。
十三岁出道,身边不是想要掌控她的大人,就是不把她当同类对待的“贝弗利上流阶层”,在倔强反抗的同时,这些经历肯定也会在她的性格构成上留下一些疮疤。
这是韩易着力想要去改变的东西。
一个有志于闪耀全球的巨星,可不能被这种如影随形的不安全感和自卑感击垮。
“可爱?”麦迪逊眯起眼睛,“我就说,你肯定喜欢海莉那种类型。”
“啥?”韩易哑然失笑,小姑娘这醋劲可真够大的,海莉-鲍德温在派对上跟他搭了一次讪,麦迪逊就幽怨地念叨了一个多月,“这些华丽的东西听上去很可爱啊,而且女孩子本来就应该是可爱的。你知道吗?从语言学的角度来说,女性对社交互动更敏感,所以更有可能采用微妙的声音暗示。”
“那我这样说话,在暗示些什么?”麦迪逊挤着嗓子,努力模仿唐老鸭。
“你知道人类的普遍认知——如果女性做出诸如高声讲话或者大喊大叫之类的行为,就会立即被解读为缺乏安全感、情绪化或者愚蠢。所以,我认为,女孩们压低声音说话的举动,就是为了反抗强加在身上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