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蠢蠢欲动,欲打断这场看似荒诞不经的仪式,却又被一股莫名的恐惧紧紧束缚——万一这突如其来的打断,会唤醒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带来不可预知的反噬呢?于是,他急中生智,从背包中掏出一个便携式音响,轻轻一点,大悲咒的旋律便如清泉般流淌而出,与龙文章那仿佛穿越时空的低吟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奇异而和谐的画面。
“南无阿弥陀佛,功德无量天尊……”大悲咒的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心灵的抚慰剂,而龙文章那近乎超脱的吟唱,更是让这场招魂仪式变得既庄严又神秘。川军团的兄弟们,眼眶泛红,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陈浩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窒息。
终于,龙文章的招魂之舞缓缓落幕,他站起身,目光如炬,对陈浩说道:“团座,逝去的兄弟们已踏上归途,他们托我带话给您,感谢您让他们的人生画上了英雄的句号。而非默默无闻地倒在逃亡的尘埃中,他们的双手都曾紧握过敌人的脖颈,他们是真正的抗日勇士。”
陈浩初闻此言,心脏猛地一颤,几乎要跳出胸膛。龙文章的表演太过逼真,让他不禁怀疑,是否真有亡魂借其肉身,诉说着未了的夙愿。而当龙文章的话语继续流淌,陈浩内心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暗自为龙文章的机智与深谋远虑点赞。
龙文章自然洞悉了陈浩心中的波澜。经历无数次生死较量,将小鬼子逐一击退,川军团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但新的问题也随之浮现——远征军主力已撤,他们为何还要坚守?回家,成了大多数人心中的渴望。
为了留住这群铁血男儿,龙文章深知,必须给出一个让他们甘愿留下的理由。于是,这场招魂仪式,不仅是对逝者的哀悼,更是对生者的激励。让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息,身体则化作异国土地上的丰碑,见证着一段段不朽的传奇。
给逝者办葬礼,是对生命的尊重;而招魂回故乡,则是让活人的心灵得以慰藉,让他们的故事在这片异国的土地上,继续回响。 在灰蒙蒙的天际线下,人们似乎找到了一丝勉强可以咽下的慰藉——部分生存的忧虑被暂时搁置,但心灵的荒漠里,仍渴望着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如何让这片干涸的心田重焕生机?为了那遥远而宏大的国家民族之梦?不,那太过飘渺,如同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尘埃,触不可及,更难以让每一个衣衫褴褛、连自己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士兵感同身受。
陈浩,这位智谋与勇气并存的团长,决定以一种更为接地气的方式,点燃众人心中的火种——他选择了两个最质朴也最直接的驱动力:仇恨与黄金梦。
仇恨,无需多言,它如同暗夜中的野火,早已在每个士兵心中熊熊燃烧。那些小鬼子,他们不是带着和平的橄榄枝而来,而是挥舞着贪婪的镰刀,企图在这片土地上收割一切。他们的手段,比那些山间的土匪更加残忍,更加有组织,更加规模化,仿佛一群来自地狱的饿狼。即便是那些曾经对战争一无所知、对仇恨毫无概念的人,在经历了七日血战的洗礼后,也早已与小鬼子结下了不解之仇,那仇恨,如同烙印,深刻骨髓,永不磨灭。
而陈浩的妙招,更在于他对金钱的巧妙运用。他随手一指,人群中一个瘦高的身影应声而出,那是一个刚被拉上战场的壮丁,如今勉强算是个二等兵。“你,每个月能领到多少军饷?够用吗?”陈浩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
那二等兵一脸茫然,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团座,没有啊,我们……应该发军饷吗?”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孟烦了,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兵,成了他的“启蒙老师”。“小伙子,二等兵一个月本该领十元军饷,但国家有难,军饷就变成了‘国难饷’,只剩七元了。”
“可我从来没见过啊!”瘦高个一脸不解。
孟烦了苦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军饷拖欠,那是常有的事。我当年当上尉连长时,也是几个月才能见一次军饷,还得被上面的长官层层剥削。有时候,发不出来,就拿些军装、旧靴子来糊弄人。你一个新来的,就别指望了,能亲眼见到钞票,那都是长官格外开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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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位曾经的中尉排长王宇站了出来,他每个月的军饷是四十二元,听起来数目不小,但在那个物价飞涨的年代,却如同杯水车薪。他举例说:“云南最便宜的一碗面条就要三块钱,你想想,十四碗面,我的军饷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