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十来年的记忆长河中,顾怜双亲故亡,换过饿受过冻,也有过衣着褴褛时,更有在为讨得一碗吃食而下跪低头,她倒是也想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傲骨不折,只可惜早入泥潭,便也只能想想了。
后来她拜入徐望青门下,跪拜后抬首眼中皆是憧憬与向往,以为这踏入扶光派的一步会给她带来向往许久的暖情,也能够给弟弟带来更好的生活,却没想到大多是讥讽与轻视、排挤与窃窃私语。
倘若不是顾伶成为顾怜后屡次出彩,那迎接她的依旧是以前的轻蔑。
徐望青到底如何无从得知,但顾怜不是瞎眼之人,看得出来几位长老对她的态度。
若是非得要将那恩情拉出来说上一说,顾怜只欠徐望青与扶光派的,与几位长老并无瓜葛,就连她能进入敛寒洞中闭关,那都是靠她自己去争取。
她不承他们的恩,她又被他们置于无人关注的一隅,那就做不到让她去信任、去依靠。
她信的人不多,但个个真心。
本来顾怜说完都要出去了,可是她迈了个步子,还是忍不住又转回来,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伤药放到地上:“师兄你要记得换药,傀儡失控不是小事,你休养一番,聚阴阵一事,既然你都这般说了,那我会上报长老。”
而至于他们信不信,就与她无关了。
临到这时将话挑开她还是这般态度,林逢不由得有些怔然。
顾怜也不用他回话,抚了抚掌:“还有二师叔来蛐蛐我一事……师兄,不论你信我与否,我都要告诉你,他早已不是二师叔木云天,掌门师父闭关几年半分消息也并未听闻,其中必有蹊跷之处。我是扶光派的弟子,徐望青的徒,占了二师叔身体的人于璃女秘境当中害我,我必不会轻易揭过,一报还一报,他的命天不收我收。师兄你守扶光派,日后若是站在他那一边我也突然不会怪你,因为我知晓你的性子。”
林逢自被徐望青救下起,便立了警言将自己的命同门派系在了一处。
顾怜笑了一下,不见愠色:“每月初七的戌时,师兄做的那一碗面最香了。”
所以林逢不必有所顾虑,人人皆有难处皆有本心,她能理解他的选择。
言尽在此,顾怜给暗宫布了个符阵防止再次被阴气影响,就招呼着刻不求离开了。
刻不求也不纠结,多看林逢两眼便跟了上去。
林逢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四下寂静无声只有他一个人,他才垂下视线看向地上放着的药,陌生地在心头涌现茫然的情绪。
在暗宫之中待了太多年让他已经忘却了如何与人相处,人情世故他不能明白,却在此刻头一回怀疑起自己来。
傀儡娃娃挨着药瓶坐下,晃了晃脑袋。
林逢好像忽然能够明白,为什么顾怜的身边只站得下一个刻不求,并且也只有刻不求。
她只遵循她所想要的。
她所认为的正理,那才是正理。
无关任何。
……
从暗宫里出来,顾怜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