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就住在竹叶巷中,尽人皆知的事情,还怕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
这光天化日的,成何体统?
转念一想,许是光天化日,所以有所遮敛?
故而王思高再次居高临下地扫视一眼竹篮中的东西,容不得他踅摸,竹篮里的东西就是一目了然,真的只是些肉干米面,便板着脸说道:“朱姑娘,用不着这许多东西的,孩子入学,按照规矩,十条肉干,三斤米面就够了,再说了,这些之前不是都给过了吗?”
曲滢毕竟是小阁老调教出来的人儿,哪会听不出王思高的言外之意?只是摇摇头,笑道:“王夫子勿怪,我这弟弟与常人有些异样,要您多费心了,多备点束修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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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曲滢自顾自将手中提篮递上,好似完全看不到王夫子黧黑的面容,也不知道自己所言所为有辱斯文。
王思高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接过竹篮,不再逗留,甚至连颔首示意之都没有,就要离去。
曲滢见状又是小声说道:“还望王夫子因材施教,要是我弟弟有什么不懂规矩的地方,还望您对他多些宽容,少些责罚。”
王思高离去的脚步一顿,艴然不悦道:“哼,打不得,骂不得,他是什么金饽饽?三字经里都有的道理,玉不琢,不成器,而教不严,师之惰,不知什么叫求打声如沸,赐打甘若醴吗?”
曲滢笑容不变,虽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但她作为四爷的婢子却不能对王思高言尽于此,万一他哪天想拿四爷帅耍威风,立规矩,不讲道理的就是一顿打板子。
不说四爷会不会还手,但凡有个授受,肌肤接触,这学问不大,心气老高的老童生,哪里吃得消地狱酷刑?只怕当即一命呜呼!
须知为了让四爷安心上学不出乱子,曲滢可是又把十七年蝉都给他戴了回去。
曲滢又是对着王思高软和说道:“王夫子,其实我这弟弟性子纯善得很,本身的学问也是不差的,就是在原乡受了兵刀惊吓,所以有些离魂症状,本想着在京城安养一阵的,谁知他一次游肆,偏偏就爱上了王夫子您的课堂,我现在是劝也劝不动,拉也拉不走,就只得难为您费心了,毕竟至圣先师有言,有教无类嘛,不过要说夫子,他曾经也摊上过一个徒有其表、误人子弟的,想来是见到王夫子这样罕有的真师,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所以高下立判,不免就对您的授业课堂心驰神往起来了。”
王思高闻言,板着的老脸微微松弛,显然是对这番话颇为受用,却不知道曲滢口中那误人子弟之人,就是拐着弯地骂他自己呢。
何肆只是轻轻瞄了一眼曲滢,后者不由多想,难道是自己多嘴了,当即就是噤声。
曲滢心想,自己许是托四爷的福,寻来了胞姐,这段时间开朗不少,言语之间也越来越像姐姐那般锐利了。
朱颖毕恭毕敬送走王夫子后,一转身,发现曲滢牵着朱水生的手就要离去,不知怎的脱口而出挽留道:“朱滢姐姐……”
曲滢停步回眸。
朱颖面色微红,嚅嗫说道:“你的名字很好听。”
曲滢忍俊不禁,莞尔一笑道:“咱们好歹也是同音不同名,哪有你这样变着法子夸自己的?”
朱颖挠了挠头,只是赧笑。
何肆也是转头看着朱颖,目光又是掠向其身后,有三道不善的目光看向此处,目标就是这浑然未觉的朱颖。
曲滢顺着何肆的目光看去,朱颖也是回头,就见到三个与自己年岁相近却是高出一头的同窗学子,笑容一下消失无踪。
他不怕挨揍,虽然他们人多,但自己也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孬种,可惜就是打不过,这一直被揍也不是个事情啊……好烦!
曲滢本想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是发现何肆好似矗立,自己牵手与他,却是纹丝不动。
顿时心领神会,适时地对着朱颖邀请道:“你家顺路不?要不要一起走?”
朱颖大喜过望,烦恼全消,当即点头如捣蒜,“顺路的,顺路的,姐姐你手里的肉干应该就是我家门市买的。”
曲滢故作疑惑道:“哦?京城门市肉案这么多,你怎么肯定肉干是你家的?”
朱颖咧嘴一笑,这下不害羞了,反倒颇为自豪道:“这肉干的成色这般好,外城也就我家门市有,我爹是老实人,做买卖凭良心的。”
这童言无忌不知轻重的话要是在市集上说出来,不知招到多少同行的恶眼。
曲滢却是笑眯眯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拉着何肆离去,这次何肆的脚步动了。
朱颖心情大好,又是带着几分拘谨的蹑手蹑脚跟上。
虽然自己不能像朱水生一样被这样漂亮的神仙姐姐牵着手,但能同行一路也是极好的,她身上好香啊,是佩兰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