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何肆皮相再无一分像是从前,李嗣冲也一眼认出了他。
何肆身上的气息太过熟悉了,那充盈的血食滋味,险些叫他食指大动。
李嗣冲今天穿的是仪銮司的纱绸官服,外套上缀满纹路细密,色彩缤纷织锦,没戴云纱冠,腰间系麻花式的官带却彰显其身份。
齐金彪见到他,眼底也是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忌惮。
李嗣冲的面色不太好看,因为任他再怎么定睛细看也看不穿何肆身上的障眼法,那便不是一叶障目咯。
还真是乱来啊,仅一晚上就改头换面,也不是覆了面皮,这是自己把自己祸祸了?这小子下手是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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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冲本就绝类三恶道之一的饿鬼道,对于何肆身上散发出的地狱酷刑气息并不陌生。
他上前几步,伸手向何肆抓去。
曲滢见状赶忙出声阻止。
李嗣冲却是不管不顾,一把扯住何肆的手,即便感同身受地狱酷刑,也是面不改色。
何肆任由他抓住了自己的胳膊,抬眸看他,这人给自己的感觉也好生熟悉。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僵持一会儿后,还是何肆先开口问道:“我认识你吗?”
李嗣冲松开了手,语气淡然道:“不认识。”
何肆点了点头。
一旁对何肆身份已经有些猜测的齐金彪却是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李嗣冲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何肆却是不再搭理他,只是单纯地想,既然不认识,那有什么好谈的?
曲滢立刻帮他回答,还是那一套说辞。
她称何肆为朱水生,说他是得了离魂之症,所以才没有了记忆……
这些说辞都是何肆自己留给自己的,只是借由曲滢之口说出而已。
李嗣冲眸光深深,别人不知,他又岂会没听过,朱水生这个名字,可不陌生。
不就是何肆在江南的化名吗?
他转头看向曲滢,垂眸说道:“跟我出来。”
曲滢顺服地点了点头。
何肆却是一把抓住曲滢的手,不让她走开。
好在他抓握的手上戴着十七年蝉,曲滢不用再遭受一遍地狱酷刑的剥落。
李嗣冲斜眼看人,眼神隐隐与何肆针锋相对。
其实何肆没有什么想法,可既是自己的姐姐,怎么可以被人呼来喝去?
齐金彪生怕这小子犯浑,所谓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斗,况且你现在这藏头护尾的身份,是能禁得住查的吗?
还真是茅坑里提灯——找屎。
齐金彪就要伸手阻拦何肆,却是又被李嗣冲先一步钳住了干枯的老手。
场面一时有些怪异。
倒是李嗣冲先放了手,对着齐金彪还算真诚地说道:“齐金彪,齐爷,我知道你,也算墩叙巷刽子中硕果仅存的老人了,您老要是想落着好,听我一句劝,莫挨他。”
齐金彪没有听出其中的一语双关,只当李嗣冲是在敲打自己,便识趣地点了点头。
曲滢看向何肆,目光带着些祈求的意味,何肆也就放了手。
然后曲滢就快步回到屋子里,不过多时,又拿着一小叠黄纸走了出来,这是尚有神智的何肆留给李嗣冲的一些话。
李嗣冲接过曲滢双手递上的黄纸,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字还是这么不堪入目……”
和第一次走马观花那何肆献上的不全的《落魄法》之时相比,确实也没有什么长足的长进。
别人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对于何肆,李嗣冲自认还是相熟的,他一撅屁股自己就知道要放什么屁,后面的话,属实是没必要细看了。
呵呵,岁数不大,主意不小,这倒霉孩子,他是没法管了,爱咋地就咋地吧……
然后李嗣冲便带着几分气闷,直接转头离去。
何肆有些疑惑,只是看了看李嗣冲的背影,又看向曲滢,问道:“我真不认识他吗?”
曲滢点头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