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依言照做。
然后老赵一只手捏住何肆的肩头,忽然面色一变,竟也是对那种无间地狱的刑罚苦难感同身受,但是老赵并不松手,单手不断抡拳,痛击何肆面门。
何肆没有反抗,任其撒气,拳风呼啸如擂鼓,何肆只依稀听见老赵的破口大骂。
“你怎么敢选宝丹去死的啊?你这个畜生!养不熟的白眼狼,她对你的一片情意都喂了狗是吧?!”
何肆没有说话,老赵密集的拳头之下,也没法说话,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飘摇如风中的烛火。
倒是杨宝丹挣扎着跑上去,环抱老赵腰肢,哀求之声如泣如诉,“老赵,你停手,你别打他了,你停手……”
老赵不管不顾,拳头不断砸落在何肆身上,比起心识所受,何肆的肉体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但凡有那一丝丝痛感,他都能凭此找寻到自己还活着的痕迹。
可是没有,好似这具刚新生的躯体,又是死掉一般。
老赵那点儿微末气机打完,气喘如牛,本就重伤在身,怒火攻心之下,呕出一口黑血。
两人同时栽倒下去,杨宝丹一时也不知道去搀扶哪边。
最后还是李嗣冲出面,扶住了何肆,杨宝丹这才匆匆去扶老赵。
何肆看着李嗣冲,张口失声,只是咿呀,天旋地转,五感俱丧,心如刀绞,以至于寄居其中一颗心脏的红丸都产生了强烈不安之感,几次欲要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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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冲拍拍何肆的肩膀,面不改色,在其耳边轻声道:“咱回家吧……”
何肆只是做了个口型。
李嗣冲看懂了,是说他没有家了。
何肆再次跪倒下去,双手抱头,像个腹中胎儿一般蜷缩一团,堕入阿鼻地狱的痛处便是袭遍全身,愈演愈烈。
只能紧紧咬牙,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无声地承受着这份痛苦,这就是以后无昼无夜的时无间中,自己母亲和姐姐会体会的痛苦吗?
他不再感知和反馈外界,连障眼法也是失去了维系,缓缓散去,露出赤条条的身躯。
任由一个人心识穿梭地狱各处,痴人说梦般希望能找寻到母亲和姐姐的行迹。
李嗣冲想要将其打横抱起,却是发现何肆身上无数看不见的细线扎根地里,仿佛在抗拒一切。
杨宝丹扶起老赵,看向何肆的异状,又是急忙跑向他,蹲下身子就要触碰何肆身体,却是被李嗣冲一把抓住。
李嗣冲对着杨宝丹缓缓摇头。
就像他的饿鬼之苦一样,何肆现在所受的痛楚,也能传染他人,区别是自己尚能控制,而何肆,连自持都难。
李嗣冲伸手拉住何肆一条手腕,任由那种痛楚蔓延上自己的身体,缓缓遍布全身。
毫不谦虚地说,在场众人之中,能像自己一样面不改色触碰现在状态何肆的人,还真不多。
起初李嗣冲还能神情自若,只是很快面庞就有些扭曲了,不过也就仅此而已,旋即又是恢复如初。
只能说阿鼻地狱酷刑虽多,但比起饿鬼之苦也就是有些新意吧,变化更多些,其实并不是多么的难熬,李嗣冲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若是何肆抱着和自己一样的想法……是不是就能聊以慰藉?
算了,真这样的话,他就不是那傻小子了。
此前接应刘传玉而走的庾元童去而复返,身形忽然出现在李嗣冲明身旁。
吴恏手持屈龙,差点一刀挥出。
庾元童对着众人颔首,面色如常,却好过作兔死狐悲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