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颗,他打算留给李哥了。
等到自己那颗心头血被么凤带来之后,应该就足够治愈李嗣冲心脉粉碎的伤势了。
何肆的伏矢魄看不出朱全生的面如金纸,却是感觉到他此刻的气机略显虚浮。
这位若是从广陵宁升府动身前来,两日时间不到,一千九百里路,的确是昼昼夜夜,气机损耗巨大。
何肆没忘他是个鲐背老人,第一次见面,也是为了延寿才谋夺了自己腹中的红丸。
何肆抠抠搜搜地将之前满地捡起的边边角角抟成的一小颗血食取出,问道:“朱老前辈,嗑个丹药?”
朱全生摇摇头,对于何肆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也是没好气道:“你这小子,当真顽贼!”
何肆摇头一笑,这可真是冤枉他了,自己刚才的话还真是一片好心啊。
何肆只是有些惋惜,只吃到了半条胳膊,其中蕴含的灵气就够叫心中红丸欢呼雀跃了,要是把那景行吃干抹净了,那该有多妙啊?
不过何肆也不敢怨怼朱全生使劲太大,叫那景行尸骨无存,毕竟除恶务尽,那等情况,何况面对的还是神秘莫测的谪仙人?谁知道他会不会有着什么滴血重生的手段?
全力以赴再正常不过,换做何肆,也不敢不得一分力。
何肆感觉到朱全生又是恢复了和自己一样的踵息,对于自己来说,是肺腑有损,对朱全生来说,就是单纯的延长寿数了。
何肆抬手送了送手中血食,试问道:“真不吃一点儿?”
朱全生摇摇头,“不吃了,你自己留着吧。”
何肆也不矫情,将血食收进怀揣。
朱全生早早看破何肆身上的障眼法,看到他这副残缺之状,也不多问。
两人没有客套什么,也是尴尬,没有刻意找话。
何肆问道:“我们回家吧?”
朱全生点了点头。
“刚才出手那男子,朱老前辈你认识吗?”
朱全生摇头,“不认识。”
何肆说道:“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敌是友,这般实力,看着比朱老前辈都差不离了。”
朱全生摇摇头,“你不必说客套话,他的实力自然远胜过我,至于你思忖的敌我之辩,没有意义,刚才他要是出手,我可拦不住,以后若是改变心意,再想出手,也指望不上我,那个八十里外出枪之人,或许求他更有用些。”
何肆挠挠头,“他刚才说,要是有个身着苏枋色裙裾的谪仙对我出手,叫我出刀快些,朱老,你觉得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全生依旧摇头,“不知道。”
何肆又问道:“苏枋色是什么颜色?”
朱全生这次终于不摇头了,解释道:“是一种苏木汁水,以明矾为媒染剂,离朝四品大官的官服都染自于苏木。”
何肆想了想,说道:“看起来他应该也是谪仙,却是无意对我出手,不过若是所言非虚的话,后续应该有一位他相熟之人会对我出手,也好,现在至少是有所防备了。”
朱全生说道:“我有点好奇你是什么香饽饽,为什么谪仙人会对你趋之若鹜?”
何肆没有隐瞒,简明扼要说了一遍来龙去脉,还有自己现在的处境,要是朱全生听完之后,扭头就走,这样是正常,省得他来来回回多走一百六十里路了。
他来帮自己的,就算没有这一次出手,不看僧面看佛面,有锁骨菩萨的机缘后来的救赎,也足够以前的恩怨也都一笔勾销了,何况现在这朱全生还是个大手子,刚至京城就帮自己解决了一个谪仙人,自己真得捧着他。
倒是没有太过出乎何肆的意料,朱全生听完自己的解释,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继续赶路。
饶是以何肆的厚颜,暂时也只能说一句,“朱老,多谢了啊。”
朱全生也只是笑道:“你的谢谢挺真诚的。”
何肆听着这话带着些揶揄,也不知道朱全生的话真不真诚,反正自己是真心的。
于是何肆又问一遍,“朱老,真不吃一点儿血食?我现在身上有余裕了,不怕你抢了。”
御气而行的朱全生面皮一颤,身形顿住。
朱全生沉声道:“这事儿是翻不了篇了是吧?”
何肆确定了他没有拉不下脸口是心非,这才作罢。
朱全生的无所图就真有些高尚了啊,急人所急,施恩不图报,倒真是有几分菩萨行了,果真也不能一棍子将人打死,人这辈子很长,谁又没有鬼迷心窍的时候呢?
何肆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就像在苕溪府,自己面对谢宝树,吃了三个无辜军兵,对于他们的家人来说,可能有人失去了兄弟,有人失去了孩子,有人失去了丈夫,有人失去了父亲,自己就是那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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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还未飞抵京城,项真就已经提着劫灰枪而来。
三人在空中打了一个罩面。
项真扫了一眼气机反倒更加强横一丝的何肆,心中担忧散去一些,这才看向朱全生,抱拳道:“项真。”
朱全生同样行礼,自报家门。
项真从他的气机还有那紫袍之中就对其身份早有猜测了,这位的威名,可是如雷贯耳,毕竟自己襁褓之时,这位就已经是四品守法境界之中首屈一指的存在了。
如今一见,果真闻名不如见面,虽然还是四品,但观其气象,三品也就一层窗户纸,而且单论实力,或许三品之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项真不惊讶他的实力,只是稍稍有些错愕,他在北狄听齐济说过,这朱家老祖宗朱全生,为老不尊,老而不死是为贼,居然不要脸皮对自己外甥下手,他虽然知道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但要不是何肆后来因祸得福,还能将仇暂时记下,何肆但凡有个三长两短,他当时就要不管不顾动身前往广陵闹一场天翻地覆了。
现在看来,这朱全生,是来帮忙的?
如今情形,还能出来相助的,这哪是有仇的样子?这何肆,面子恁大?
项真心思不形于色,何肆却是猜到些他心中作响,解释道这位朱家老祖是受纳锁骨菩萨所托,特此驰援的。
项真没有多说什么,只要何肆心中有数就好,自己到底只是个来帮忙的外人而已。
项真问起方才经过,顺带教训何肆几句,如此情况还敢贸然出城,胆子有些太大了。
最主要还是问起何肆的遭遇,对于拦截了自己一枪,并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存在,他很是好奇。
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位枪法通神的存在?
是谪仙人吗?自己忽然就有些期待与之一战了。
何肆又是简单说了一遍遭遇,因为等会儿回家还得说,也懒得太详尽了。
到了京城,如今的京城不算闭门锁钥,所谓盘查,对于他们而言也是形同虚设。
三人回京之时还算入境问禁,走的是地下幽都,但何肆与项真出城之时可就有些明目张胆了,都是越墙而出,五城兵马司和九门步军巡捕五营负责京城守备,早就得到密令,近期武人犯禁统统不加过问,由仪銮司处置。
所以他们也乐得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至少太平无事啊,自陈含玉登基以来,凡京城内外街区有水火盗贼及人家细故之或须闻之官者,皆可一呼即应,救火、巡夜,清廉为政,不取分文。
与那敲骨吸髓、巧取豪夺的仪銮司截然相反,极受百姓拥护。
陈含玉真不是无德天子,他登基之后亲信厂卫,甚至变本加厉地纵容他们,将尔俸尔禄直接变为民膏民脂,也是为了日后裁撤仪銮司做准备。
(今天出场是谁应该都猜到了吧?猜不到的宝子要好好反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