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且来问道:“干嘛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何肆笑容僵硬,小声道:“您不说话,我也不敢贸然攀谈啊。”
没想到李且来语气平淡,言辞倒是扎心,“你什么身份?我什么地位?我先招呼你?”
何肆闻言一愣,这是一位武道二品近神之人该有的仪态强调吗?
他不敢在这位面前装模作样,如实道:“实不相瞒,其实是我怕您打死我……”
李且来愣了愣,旋即莞尔一笑,也是知道了何肆的顾虑所在。
他轻声说道:“你命挺大的啊,被谪仙人夺舍之后掉入京越大渎都没死,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何肆如实回答道:“去了江南。”
李且来点点头,“江南啊,好地方,再过几天,就是观潮的最好时节了。”
何肆没有接话。
两人就都陷入了沉默。
彼此都在缅怀一位故去之人。
半晌,何肆说道:“我五月既望的时候,在洪谧州阅景台领略过折江潮的洋洋大观了,的确动人心魄。”
李且来纠正道:“洋洋大观不是这么用的。”
何肆只得尴尬挠头。
李且来笑道:“和那小子一般傻……那小子多年没有看过折江潮了,每次地下暗河汹涌之日,他都会来此见微知着,就像今天这般大水,他也定然会持重剑入水,阻击湍流,狼狈却恣肆。”
何肆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与史烬相识一场,不过半月,却有师徒之谊,从他身上学走十二式砥柱剑法。
其实他对史烬知之甚少,那是他第一次行走江湖,还是个满心天真之人,不说赤子之心,却也对史烬的诸多行事有颇为看不顺眼。
例如他的杀性之大,与人对敌,近乎疯魔,不惜性命;例如他和艳姐身中软筋散之毒,找人牙子买奴试毒,视人命如草芥……
现在的自己,大概也会成为那时的自己所厌弃的人吧。
真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有些人,相逢之时,乍见生欢,最后却分道扬镳;有些人,起初互不对付,最后相互包容,成为挚友。
不说谁对谁错,只能说造化弄人。
可惜何肆是没有机会再了解史烬了,不知道他是否是个面冷心热之人,不知道他杀过多少人,也不知他的血勇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