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含玉一看,奏章上的笔迹有些熟悉,方严浑阔,笔力雄奇博大,丰伟而不板滞,笔势强健而不笨拙。
不存在什么字如其人,是内阁首揆姜青乾的手笔。
有人说姜青乾是奸佞小人,也有人说他大忠似奸,褒贬不一,众说纷纭。
在陈含玉看来,力田不如逢年,善仕不如遇合,自己不是贤主,手下似奸实奸也无可厚非,可不管现世风评如何,姜青乾死后一定会名列《佞幸列传》,这是爷爷陈斧正留下的密诏。
奏章不长,内阁的批注更短,大体意思就是要叫越王的三大护卫去平乱,与陈含玉的想法不谋而合。
“批红吧。”
陈含玉对着庾元童言简意赅。
姜青乾是辅佐三代皇帝的四朝遗老了,既然是他的意见,批红之后肯定不会遭受封驳。
所谓封驳,便是封还皇帝失宜诏令,驳正臣下奏章违误。
离朝没有宰相,但内阁首揆更胜之。
庾元童依言照办。
陈含玉意兴阑珊,“乏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陈含玉起身离开乾清宫,去了自己原来的东宫慈庆宫,自己膝下尚且无子,那用作皇嗣居住的南三所撷芳殿自然空置,如今是袁饲龙的居所。
香函很快请来袁饲龙,陈含玉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在这位两度拯救大离的仙家面前依旧恭顺。
袁饲龙笑道:“还以为你憋得住屁,没想到才一天就来找我了。”
其实若非昨日是三元节之一的中元节,皇帝主持祭祀脱不开身,陈含玉早就来找这位袁仙家了。
陈含玉说道:“袁老,咱就不兜圈子了,开门见山,前夜您为何传音要我放何肆走?”
袁饲龙反问道:“不放他走,难道就地打杀了吗?”
陈含玉摇摇头,“那倒不至于,宰相肚里好撑船,何况我这天子啊。我那夜骂得还算舒爽,就当是小惩大诫过了,不过那小子心性确实不行,我骂他一个哑口无言,我看他多半已经在反躬自省了,其实道理这东西,谁说都有理,我不觉得他真错得离谱,他只是想得太多,见识太少。”
袁饲龙有些惊异陈含玉的态度,轻哼道:“那不就行了?”
陈含玉摇摇头,“袁老,你明知我要完整的落魄法,为何要逼我放他走?”
袁饲龙矢口否认,“我有逼你吗?”
陈含玉腹诽道,“要么让他走,要么让他死,这不是逼是什么?”
袁饲龙却问道:“想听假话还是真话?”
陈含玉笑道:“先从假话说起吧,万一假话就足够说服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