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蹑手蹑脚下了床,忍着腹中绞痛,目光看向了不远处一处屏风前装饰的笔山,上面搁有毛锥,还有一刀熟宣,以及砚台墨条。
何肆伏案,写了一封运笔不算娟秀、挺拔的小楷信笺,之后又偷摸躺回床上,做完这些,他已是满头冷汗。
直到平旦到来。
……
王家大院,百卉庄中,还带居丧的朱芬未施粉黛,双眼顶着一圈淡淡的乌黑。
一夜不曾好眠的她此刻行眠立盹,昨夜派出死士之后,便再没了音讯,这叫她有些惶惶不安。
按照死士的说法,那朱水生受了老祖宗一刀,不死也废,既如此,为何他还不回来复命?
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朱芬是绝对不敢向着死士败露身死这方面猜测的。
忽然,房门被人敲响。
江南广陵之地富庶,寻常人家都能用上窓纸糊棂,像朱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更是可以用剔透琉璃,王家稍稍折中,用的是明瓦,主要是用贝壳、羊角、云母这些材料打磨制成,也能透光。
透过明瓦,朱芬看见另一个壮硕的身影,一身皂衣。
朱芬一惊,小声问道:“褚亥,是你吗?”
朱家死士并非无名无姓,皆是姓“褚”,与“朱”同音。
他这一批是以地支排序。
故而叫做褚亥。
从活死士变成真死士的“褚亥”点了点头,语气沙哑道:“小姐,是我。”
朱芬几步上前,一把扯开了门。
她看了一眼这个面色惨白的死士,当即面色沉沦下来,语气阴冷道:“你受伤了?”
褚亥点了点头。
朱芬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这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低头一看却发现他手中提着一个布裹,带有血迹。
她的面色顿时又转嗔为喜,朱芬虽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询问结果,却是耐着性子左右看了一眼,让出身位来。
褚亥走进了房中,房门紧闭。
朱芬问道:“人你杀了?”
“杀了。”
朱芬却实是不满,“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褚亥只道:“那人有些实力,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