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如蒙大赦,收回了手。
这个姑娘还是有一些敦厚老实的,一直尽心尽力扒拉着他的伤口,心神紧绷着,以至于越来越用力都不自知。
这会儿松手,何肆那本来就只有一尺宽的伤口,都有些被拉扯大到合不上的趋势了。
何肆没有计较这些,又是在绣花针上穿了一根长线,然后一手把豁口处的皮肉捏到一起,一手开始缝针。
或许是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何肆已经痛到麻木。
之前他观刑赫连镛被凌迟,打心眼里警钟他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凌迟都不吭一声,现在看来,硬汉的本领,也就这么回事儿。
他在这次下手的速度更快,歪七扭八地缝了二十几针线后,随意打了个结,剪多余针线。
当即站了起来,感受着肚子不再漏风,自己的手艺虽然丑些,但也还算顶用。
何肆一时没有找见自己的行囊,后知后觉那柄二人夺也不见了,应该是被杨宝丹拿走了,他转头对着小禾吩咐道:“你给我拿件衣服来。”
他本来的衣服早就被杨宝丹撕成布条了。
可惜小禾房中只有女子衣裳,何肆穿了她的亵衣,又在外头套了一件十辐的深衣曲裾,好在颜色是霁色的,不是那么的扎眼。
何肆交代道:“你住房间里待着,我出去一趟,什么也不要向别人说,知道吗?”
“知道的。”小禾捣头如蒜。
何肆拿了大辟就往屋外走去。
其实晋陵县虽小,但人身更是渺小,若非实在担心的紧,何似也不会做这等大海捞针还可能相互错过的蠢笨事情。
可是刚出了瓦子,在北瓦外的一条街巷之上,却是一片热闹场景,虽说过了午时,天气却依旧酷热。
定死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否则不至于聚集了这么多看客。
何肆远远看见人群扎堆中有人拔刀斥喝道:“衙门办案,闲杂人等速速推开,再有推搡,定拿不饶。”
围观群众稍稍疏散一些,仗着不俗的耳力,何肆听见围观之人七嘴八舌的拼凑故事,好像是这里刚刚发生了一桩惨案。
那条名为竹儿弄的弄堂之中,竟然死了十人,个个都是彪形大汉,死者是不少人百姓熟知的三鹿帮帮众。
他们活着的时候欺压百姓,与巡捕司沆瀣一气,百姓敢怒不敢言,只得面称一声“好汉爷”,死后却成了人人唾骂的地痞流氓、泼皮烂聊,恨不得拍手称快,奔走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