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炎禧元年,五月廿二,晚些时候的大离京城,里九外七城门大开的第十天。
京城内外于子时伊始,众门锁钥,断绝往来,非准不可。
幽都四楼二洞在天奉府下盘根错节,几十处出口却是无有门户,还能由少量武人出入。
京城外城竟然比十日前,多出了近五万人丁。
新帝陈含玉对此并不意外,如今天下大乱,不知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往京城里钻,连带京城外城的地皮都变得寸土寸金。
一拨人想方设法变卖祖宅就要逃出京城,一拨人却是想要涌入京城避难。
陈含玉正是借此机会,在京城中完成了一波换血,保持内部安稳。
是夜,月色纤柔,繁星漫天。
外城月癸坊墩叙巷何家的大门又是一次被敲响,此时已是深更,马上到廿三子时。
何花何叶两姐妹同睡大盘炕上,何叶难得睡得安详,没有被噩梦袭扰,何花觉浅,听闻到动静便醒了。
她和衣起身,都到门前,没有开门,而是小声问道:“谁呀?”
“你是椒月吗?”屋外传来一声略带沙哑的女声,不答反问。
何花听闻这个极度陌生的名字,忽然倏然一色,后退一步,眼眸闪动。
这也曾是她的名字,四岁之前,她就被父母叫做李椒月。
四岁那年,她随着契父何三水离开了家乡顾安县,来到了这距顾安县近百里之遥的大离京城附郭的临昌县。
何花面色一变再变,眼中如同藏着两头惊慌失措的小鹿。
终于她长舒一口气,抚平心神,取了门闩,打开房门。
夜色昏暗,虽然最近一次见面已是三年之前,可何花还是一眼认出了眼前之人。
她还是那副样子,只是更显苍老了些。
那一个本该遵循血缘脱口而出的‘娘’字,如鲠在喉,吐不出来又吞不下去。
“椒月……”妇人风尘仆仆,尽显一脸疲意,在她身旁是一个有些木讷的汉子,一张老农脸,饱经风霜,满脸皱纹,此刻有些局促不安地搓揉的粗糙的双掌。
汉子看着比何三水要老上一轮多,但他真实年龄其实不过四十。
他俩背后,藏着一个少年,其实也藏不住,因为他已经比父母高出半个头了。
妇人脸上带着讨好和谄媚的笑容,这更让何花觉得她疏远。
妇人背过手去,拉扯出身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