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侍女出现,提着铜盆抹布。
她走到地上那一大滩血污,跪下身去,细细擦拭地板。
断臂少年咬牙站在一旁,断臂处血流如注。
鲜血滴滴答答滴落地面,侍女根本擦不干净血迹,反倒涂抹的一片殷红。
侍女抬头,漠然道:“您这样我擦不干净的。”
断臂少年见状连点了周身几处穴道,又是颤抖着从怀揣取出内服外敷的伤药,扯开一条腰带,笨拙地捆扎住了自己的残肢。
这才渐渐止住流血。
何肆扭头锁定了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声音来源。
那是一座很高的柜台,柜台后头是六块巨大的悬榜,分别标榜着戊、己、庚、辛、壬、癸六个大字。
不见甲乙丙丁。
目力极好的他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名字正书在木牌之上,而木牌则悬挂在戊榜顺位第三十二。
在这之后,何肆好像见到了鹤年堂满墙的药斗子一样,上下左右七排斗,四边倒棱。
加之醒目规律的黑色隶书,只是药名变成了人名而已,每个名字都与六个榜单上的对应,应该是存放着案牍秘档。
那声音又不带任何真心诚意地恭维道:“这位客人真是好快的刀,难怪能排在戊榜第三十二。”
声音的主人露面,从六块悬榜前的柜台背后走出,原来不是他刻意隐藏,他只是一个罢癃。
所谓罢癃,就是指成丁而身材矮小者。
细看之下,他的腿上居然还踩着一副身高等高的高跷。
这世上竟有如此身材矮小的男子?
何肆脑中不自觉冒出一个词来——“三寸丁”。
这词对于别人而言或许是侮辱,但用在他身上却是无比贴切。
这人面白无须,头戴毡巾,怪模怪样,但生得越是奇形怪状,何肆就越是警惕。
武侠小说里常说,模样越怪,越是高人。
当然,也有例外,自己看过一本小说,那三分像人,七分似鬼的“三寸丁谷树皮”,没活过一个章回,就被自己的媳妇药死了。
那三寸丁走路踩着高跷,撞击地板咚咚作响,一脸的皮笑肉不笑,明明是仰视何肆,却给他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他笑道:“这位客人,您是插标卖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