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四发现只有自己的脚力最弱,那六个一路押送的壮班都不觉疲累,偶尔遇见凑热闹的百姓时,壮班一声喝道,吓退旁人,倒是自己的耳朵被震得嗡嗡的,一路随行给提牢朱大人牵马的小吏也是脚步轻快,只有自己的脚踝已经磨出鲜血。
其中一位知悉朱大人性子的壮班嘲笑何四道:“这就走不动了?人家发配边疆的犯人都没你这么虚的。”
兴许是朱大人真的性子极好,另一位壮班也不忌讳道:“还是你小子级别不够,配不上囚车,害得我们也陪你走道儿,没有马骑。”
朱大人闻言呵呵一笑,玩笑道:“呵呵,倒是我不合群了,下次注意。”
吓得那个壮班脸色一变,怀疑是不是自己嘴贱惹得大人不快了,直到看到朱大人脸上的和煦笑意,这才放心下来,他应该是真的在说玩笑话。
何四瞬间明白过来,自己级别不够,用不上囚车,手上也只是镣铐而不是“三木”枷具,这证明了自己并没有受到反贼应有的待遇。
路上何四想明白这点,当即就要热泪盈眶,这真是万幸了。
提牢收了何三水的银子,也不好对何四太过严苛,只是面带疑惑地问道:“你这小子,怎的要哭了,才走几步路不至于吧?”
何四唯唯诺诺,说道:“回大人的话,小子天生胆小。”
几个壮班乐了,“就老三儿子这点胆子,哪有一点反贼的样子?”
何四眼睛偷偷瞄了一眼马上的朱大人,颇为委屈道:“我本来就不是反贼啊。”
朱大人神情忽然淡漠起来,只是冷冷说道:“不管你这是真话也好假话也罢,你自己说的都不算,到了刑部,几位大人自有定论。”
何四老老实实闭嘴,不再自作聪明,他想起了临行前,赫连镛对他的告诫。
昨夜赫连镛与他说了一夜的话,大部分何四都忘了,有几句却记得真切,今日被提出牢房时,赫连镛哈哈大笑,对他说:“小子,咱这一别估计就再无相见之日了,你小子胆子不小,可惜装相不行,少些自作聪明,否则去了刑部,少不了要挨打。”
何四满面愁容,丧气道:“您可闭嘴吧,你比我爹还了解我?”
赫连镛说道:“谁说父母就一定了解孩子的?”
何四忽然觉得赫连镛说得对,自己在父亲眼里是什么样子?
胆小内向、沉默寡言,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自己是这样的人吗?显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