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湖的芦苇荡里,三百张写着《垦荒令》的桑皮纸正在腐烂。
这是汉军第三次尝试向湖区居民宣传新政,可那些被异族统治了十年的人们,宁愿将传单塞进船缝当防水层,也不肯相信“三十税一”的承诺。
“说不定要不了几月异族就会再次回来,开垦田地又有何用?还不如运些泥土,在土楼之中种植土豆。”
当宣传校尉赵破虏发现这个事实时,密报正从他手中滑落——龙国大业未兴,民心冻土却比赣江的冰层更难凿穿。
“汉家郎君说分田,胡人老爷就割头。”
在梅关古道的茶摊上,老农陈三宝用陶碗扣住刚接到的《垦荒令》,浑浊的眼睛扫过旁边将信将疑的村民。
他的两个儿子都死在十年间汉人的多次起义之中,既有民众自发组织的反抗,也有天命者带领的义军。
他早就不信什么天命者了,十年的历史教会了他,莫管什么天命者,才能活得长久。
如今要这些脊梁被打断的百姓相信新政,就像让瘸子相信能追上奔马。
“愿意垦田的村民不到一成,绝大多数的村民对于开垦新田持否定的态度,他们根本不愿意离开自己熟悉的土楼。”
文天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他的嘴角因连日来的焦虑而起了一个水泡,但他却无暇顾及这些,只是沉声向伍兴详细报告着在推广《垦荒令》过程中所遇到的种种阻碍。
反围剿的胜利虽然让汉军从敌军手中夺得了一些粮食,但那些粮食只是杯水车薪,绝大部分的粮食还是在败军溃逃时,被他们纵火焚毁了。
因此,汉军要想继续发展壮大,充分利用豫章境内广袤的土地就成了当务之急,也是唯一可行的出路。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
仅仅依靠汉军现有的兵力,要想耕种如此广阔的土地,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汉军高层经过商议后,决定颁布《垦荒令》,这也是汉军成功占据豫章之后所颁布的第一道重要政令。
但令人遗憾的是,《垦荒令》的执行情况却远远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年轻力壮的后生们或许愿意加入汉军,杀异族,但真正要让民众把粮食种植在土楼之外的土地上,他们却是疑虑重重,犹豫不决。
土楼内,家家户户都在门前的泥盆中种植着土豆,这些微薄的收成也只是勉强能够维持一家人的温饱而已。
如果想要多种一些,就需要拿出更多的种子,但种子同样也是粮食啊!
要是把珍贵的口粮种下去,却遭遇了异族的劫掠和破坏,最终颗粒无收,那么一家人恐怕就要面临饿肚子的困境了。
因此,尽管汉军的官员们苦口婆心地劝说,愿意重新开垦土地的村民仍然是寥寥无几。
负责此事的文天祥心急如焚,他深知如果这第一项政令都无法顺利推行下去,那么汉军立国的梦想就将成为一个笑话。
面对这种棘手的局面,所有人都眉头紧锁,无计可施。
汉军缴获的粮食虽然数量不少,但都是经过加工的半成品,虽然军中食用起来更为方便,但却无法作为种子来播种。
所以,要想扩大耕种面积,提高粮食产量,就只能说服民众把珍贵的口粮拿出来作为种子。
伍兴思考了一阵说道。
“能不能用我们的军粮去跟民众兑换种子粮?这样民众也不担心挨饿,我们也能种植更多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