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狭!”
楼彧的公鸭嗓,低低的吐出这两个字。
送产业给沈度也就罢了,尊敬先生,怎么样都不为过。
就是楼彧自己,这几年也给沈度送了许多东西。
房子、田亩、奴婢、藏书、字画……这些有形的财货,还是比不上沈度对楼彧的言传身教。
杨睿告诉了楼彧何为大智慧、何为真君子,而沈度则是让楼彧如何成为拥有大智慧的真君子。
套用王棉的话来说,就是杨睿告诉楼彧要装逼,而沈度则是让楼彧在无形中装逼——
腹有诗书气自华啊。
如果腹中空空,只是摆出一个温润如玉、儒雅斯文的假面,只会沦为笑柄。
唯有真才实学,博览群书,才艺出众。
琴棋书画、君子六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管旁人提出怎样的话题,他都能应对自如。
种种典故、样样才艺信手拈来,才能真正的让人叹服。
沈度给予楼彧的就是货真价实的才学,多年云游四方的见识,以及那种超然脱俗、恣意洒脱的心态。
在楼彧心中,杨睿亦兄亦父,沈度则亦师亦友。
这两人,都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男性长辈,他们的出现,补足了他没有父亲、兄长教导的不足。
所以,对他们,楼彧真心感激,并竭尽所能的予以回报。
金银财货,反倒是楼彧能够拿出来的最不值钱的东西。
这几年,沈度在河东的所有豪奢生活,都有楼彧买单。
楼彧甚至还在京城,为沈度添置了房产、田亩等。
只要先生进京,他就能住进“自己的”豪宅!
楼彧是沈度的弟子,王姮也是。
楼彧在沈度身上受益良多,王姮也学习到了不少。
只不过,两人的身份、处境不同,也就导致两人的“表现”不同。
楼彧是楼家大长房的家主,年纪小,却要支撑门户,将来还要入仕。
他需要高调,需要有个天下闻名的好名声。
所以,楼彧不但自己表现友谊,也不吝啬“炒作”自己。
短短三四年里,楼彧的才名就从沂州朝着四处扩散,京城都略有耳闻。
王姮呢,需要的是低调,是平庸。
即便她本身聪慧,读书、才艺等也并不差。
可她要藏拙,就只能当个“不肖弟子”。
哪怕有了名士门下第一女弟子的名头,王姮也从未刻意张扬,仿佛混进天才班的小学渣。
这、是王姮自己的问题,而非沈度治学不严、教导不力。
王姮对沈度,感激中,还有一丝的愧疚——
咳咳,自己这个“劣徒”,可是几乎要砸了沈先生的金字招牌呢。
她藏拙,立志当个不出挑的“庸人”,省的被渣爹称斤论两的卖掉,并不与先生相干的。
先生对她、对楼彧都是一样的,从未区别对待。
可她几乎坏了先生“名师”的好名声。
自己不能给先生争气,还要拖后腿,实在无以为报,就只能在其他方面好好补偿了。
陪着吃饭,帮着先生治愈怪病,只是作为弟子的应有之义。
给先生送些房产、古籍,也只是聊表心意呢。
所以,现在王姮说,要送给沈度些许产业,楼彧和王姮都不觉得有问题。
但,王衍——
楼彧微微勾起唇角,看向王姮的目光,带着宠溺。
仿佛在说,你这胖丫头,哪里是“转移资产”,分明就是给王廪添堵呢。
王廪最在意的是什么?
当然是琅琊王氏的身份。
这几年王廪最糟心的是什么?
他与南境王氏的“正统”之争!
而王廪唯一能够“证明”自己的就是王家的祖宅、家庙等,都在他的名下。
王衍及其家族,回归北境,却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