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不是傻子,知道柴家之所以在依附晋王叛乱之后安然无恙,以及他能够承袭谯国公的爵位,皆赖巴陵公主之功,若非她做出“牺牲”,断无今日之美好。
他对于巴陵公主的“牺牲”感受极其复杂,一方面,所谓事急从权,即将面临阖家灭门、传承断绝之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贞洁节操?即便是委身于房俊,也无可厚非,否则此刻跟随柴哲威一道流放瀚海的就有他一个。
而另外一方面,这一份“牺牲”到底是主动还是被动,事后会否牵扯不断,这却是柴令武所在乎的。
一想到往后自己的妻子被房俊招之即去、任意享用,他就难受得喘不过气……
故而,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风雪太大,殿下不妨尽快回府吧。”
而后,便在几个家将簇拥之下,走出长亭,翻身上马打马远去。
巴陵公主垂下眼帘,在长亭之内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会儿,痴痴的望着亭外纷飞的雪花久久不语。
良久之后,才在侍女的催促之下起身,披上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风,莲步款款登上马车,前呼后拥之下返回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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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微臣请罪。”
李君羡进入御书房内,单膝跪地,一脸羞愧。
李承乾忙放下批阅奏疏的毛笔,问道:“将军何罪之有?”
李君羡道:“就在刚刚,江夏郡王于牢狱之内已暗中藏起的匕首自刎身亡。”
李道宗被俘之后便被“百骑司”收押于牢狱之内,因其负伤甚重,所以并未来得及审讯,只是由御医紧急救治。按理说已李道宗如此重要的人犯,“百骑司”上下皆要严阵以待,不仅防备其被救走,更要严防其自尽,如今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刎身亡,李君羡自然难辞其咎。
不过李承乾并未苛责,叹息一声,神情落寞:“江夏郡王当年跟随先帝南征北战,功勋赫赫,先帝对其之信任更远胜于河间郡王,不仅与关陇关系密切,便是这太极宫内有不少人与其暗中牵扯,更遑论‘百骑司’了……当真想要一柄匕首自尽,有的是人给他送去,将军倒也不必自责。”
一方面事情的确如此,李道宗在宗室、宫阙、禁军之内的影响无与伦比,得到一柄匕首并非难事。
另一方面,他需要李君羡的竭诚效忠。
李孝恭与李元嘉猜测宗室之内有人要谋害他这个皇帝,这令他如芒刺背、心惊胆颤,当下未有信任李君羡,并且赋予其最大的权力,才有可能将那潜藏暗处的乱臣贼子揪出来。
有千日做贼、却无千日防贼,若不将那些贼子揪出来,自己要防备到什么时候?
指不定何时有所疏忽,便铸下难填之恨……
平静心绪,李承乾道:“将江夏郡王送回其府邸吧,传朕口谕,让宗正寺按照郡王规格举办葬礼,江夏郡王乃国之功臣,固然此前误入歧途坐下悖逆之事,但瑕不掩瑜,朕依旧给他一个死后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