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邰追贤的马车已经停了好一会了。
邰追贤心中着急,于是又让随伺候的下人去宫门口问了问。
不一会,下人回来对邰追贤禀报道:“大人,陛下依然没有召见的意思。”
邰追贤深吸了口气,强按下心中的不安,放下了布帘。
可在车中,他依然没有办法让自己完全平静下来。
他身为礼部尚书,名义上的六尚书之首,大概率下一任参知政事的继任者,陛下对他一直都很优待。
他只要想入宫,陛下基本上都会接见的。
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竟然让他在宫外等了这么长的时间。
可若是陛下不方便见他吧...偏偏陛下还派了一个小黄门在宫门候着,让他在此等候,不得离开。
这个态度就有些玩味了。
刚才他强逼着陛下把沈静茹安葬到八贝山,难道让陛下生气了?
应该不至于吧...
他又不是第一次让陛下下不来台了。
自从沈修远登基以后,他就以善于纳谏称为圣明,这几任参知政事都是直言敢谏的臣子。
傅知年当年比邰追贤还刚直,沈修远依然让他坐到了参知政事的位置上。
邰追贤也是有样学样,效果出奇得不错,因而才成了中枢朝廷的明面上的二号人物。
邰追贤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不至于被陛下责难,心中才稍显安稳。
又等了片刻,就在邰追贤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那个在宫门口专门为他而来的小黄门突然快步转身回了宫门内。
不一会,小黄门就急匆匆地快步到了邰追贤的马车边上。
“尚书大人,陛下口谕,让您立刻前往东暖阁面圣。”
邰追贤听到声音,连忙从马车中出来,顾不得让下人搀扶,跳到了小黄门身前,拉着他的胳膊问道:“小公公,你确定是东暖阁?”
“不会错的,奴才在前面为大人您带路。”
邰追贤看着先走了两步的小黄门,长长地吸了口气。
以他对沈修远的了解,正常的召见要么是在御书房,要么是在大殿中,极少会在东暖阁中!
东暖阁一般是有外宾,而且还是身份尊贵的外宾来了,才会在东暖阁会见外宾!
那这个时候,能被称得上是外宾的...
“尚书大人,您怎么还站着呢?陛下让您赶紧过去,宫里催得颇为着急呢!”
邰追贤忙挤出一丝笑意道:“晓得了,本官这就过来了。”
两人进了宫,七弯八绕后,很快就到了坐落于御花园东侧的东暖阁前。
邰追贤竟远远就看到了傅知年站在门口。
他快步上前,超过了带路的小黄们,对傅知年先行拱手行礼道:“傅相,你在这里真的太好了!”
傅知年回礼后道:“你快些上去,陛下等你等得着急了。”
说完正要离开,却被邰追贤轻轻拉住。
“邰尚书还有事?”
傅知年微微蹙眉,心中有几分惊讶。
邰追贤这么多年来一直自诩知礼遵礼,从来没有做出这种私下拉扯的事过。
“傅相且慢走,下官...下官就想问一下,陛下让下官在宫外等了一会,不许下官离开,到这个时候召下官进宫,究竟所为何事。”
邰追贤犹豫了下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傅知年脸色更加不悦:“尚书你一直说不要私下打听宫中朝中之事,流言蜚语是为不礼,怎么今日倒向本官问起这个来了?”
邰追贤在朝中的人设苦心经营了多年,事实上让很多人都不太喜欢他。
不过沈修远就喜欢这样的,让他得以一路高升。
身为参知政事的傅知年对他的感观也一般——毕竟这样的人是很难让生出亲近感来的——所以才有了这样一问。
在傅知年看来,身为中枢重臣需要调和阴阳,而不是一味的强谏用直,刚直要选对时候,否则反而适得其反。
可眼前这位邰尚书么...
邰追贤忍不住苦笑,人设是人设,中京也好,朝廷也好,那是讲规矩的地方。
可流朱城...那可不是个讲规矩的地方。
攸关性命,人设什么的都不重要。
他用极低的声音道:“下官听闻流朱城主到了中京,下官刚好...您也知道,宁国侯夫人的丧仪是下官的礼部一操持的,下官不知道会不会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