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晌午,烈日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将王大柱的玫瑰基地烘得热气腾腾。简易棚屋里,忙碌了一上午的王大柱刚坐下准备休憩,兜里的手机却仿佛被这滚烫的暑气裹挟,急促地振铃起来。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有些疲惫地伸手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带着一丝疑惑,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瞬间传来一个妇人焦急又恳切的声音,王大柱心头一动,听出来了,这正是前几日在玫瑰基地里,自家孩子突发癫痫晕倒的那位母亲——苗红梅。
“王师傅,实在对不住,打扰您午休了!”苗红梅的语速很快,透着难掩的焦急,“是这样的,我家小蝶癫痫昨天夜里又发作了,不过好在症状很轻,才短短两分钟就恢复正常了。王师傅啊,我心里明镜似的,这指定是多亏了您上次的针灸治疗,那效果太明显了!我这当妈的,看着孩子遭罪,心里急得不行。王师傅,您看能不能再麻烦您跑一趟,给小蝶再仔细瞧瞧、治治?”
王大柱原本还有些惺忪的双眼瞬间清亮起来,二话没说,一口应下:“苗大姐,您别客气,孩子的事儿要紧,我这就收拾东西过去。”挂了电话,他迅速起身,简单收拾了平日里惯用的针灸用具,又仔细挑了几味备用草药,塞进挎包,便匆匆跨上那辆有些破旧的摩托车,朝着苗红梅家疾驰而去。
一路上,炽热的风呼啸而过,他却浑然不觉,满心都在惦记着小蝶的病情,脑海里不断翻涌着过往接触过的类似病例,暗自琢磨着后续更周全的调理方案。
抵达苗红梅家,刚迈进院子,王大柱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往日安静的小院此刻弥漫着一股紧绷的气息,屋内还隐隐传来交谈声。他轻咳一声,走进屋内,这才发现除了苗红梅母女,还坐着两个人——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威严的老者,还有一名身着衬衫、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
经苗红梅有些局促的介绍,老者竟是镇上医院的院长顾卫平,男子则是镇长雷大民。
雷大民率先开了口,目光在王大柱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微微皱起眉头,语气里满是怀疑与审视:“你就是王大柱?虽说上次小蝶在玫瑰基地让你碰巧稳住了病情,可这治病救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中医讲究个望闻问切,那是一门高深学问,你一个种花的,能有多专业?咱可别误了孩子的病情,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顾卫平院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手抱胸,更是冷哼一声,附和道:“就是,民间土方偶尔起点作用,治个头疼脑热的还行,但真碰上像癫痫这种棘手的病症,还得靠专业的医疗手段、正规的药物治疗。我在医界摸爬滚打几十年,经手的疑难杂症不计其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那些旁门左道,可别拿出来现眼了,别拿孩子当试验品。”言语间,满是对王大柱的轻蔑与嘲讽,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王大柱并未动怒,只是神色平静地微微欠身,不卑不亢地解释:“镇长、院长,我明白你们的顾虑,换做是我,乍一听民间有人能治病,也会心存疑虑。但我实打实跟镇上有名的老中医学过多年,平日里也没少钻研医书古籍,实打实治好了一些病患。小蝶这病情,我这段时间反复琢磨过,针灸和中药双管齐下,稳住病情是可行的,还望二位能信得过我。”
然而,顾卫平根本不听他这套说辞,自恃身份与专业,直接从随身携带的精致医药箱里取出一套崭新的银针,满脸自信地站起身来,说道:“哼,口说无凭,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专业。”说着,便大步朝小蝶走去,那架势仿佛要一招定乾坤,彻底证明王大柱的“业余”。
小蝶瞧见那明晃晃的银针,眼里闪过一丝惧意,下意识往苗红梅怀里缩了缩,小手紧紧揪住妈妈的衣角,身子微微颤抖。苗红梅轻声安抚着女儿:“宝贝别怕,院长伯伯是给你治病呢。”可顾卫平却没太在意小蝶的情绪,一心只想展示自己的医术,手法看似娴熟地找准穴位,将银针缓缓刺入。
谁料,银针刚扎进去没几秒,变故突生。小蝶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如纸,毫无血色,嘴角一阵剧烈抽搐,紧接着“哇”的一声呕吐起来,污秽物溅落在地上,身子软绵绵地昏倒在地。苗红梅见状,惊呼着扑向女儿,眼眶瞬间盈满泪水,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院长,这是怎么回事啊?您不是说专业吗,怎么会这样!”
顾卫平院长脸色骤变,原本自信满满的神情瞬间垮塌,手忙脚乱地想要补救,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一颗颗顺着脸颊滚落,一时间却又无计可施。他哆哆嗦嗦地伸手想再调整一下银针,却又怕弄巧成拙。
此刻,王大柱顾不上多说什么,迅速上前推开顾卫平,蹲下身子查看小蝶的情况。他手法沉稳,迅速从包里掏出酒精棉球,熟练地消毒后,取出自己那套用旧了的银针,深深吸一口气,精准地刺入穴位,同时口中念念有词,轻声安抚小蝶的心神,像是在与病魔争夺对这孩子的掌控权。
一分钟、两分钟……随着王大柱有条不紊地施针,小蝶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眼皮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苗红梅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女儿,嘴里一个劲儿念叨着“谢天谢地”,那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泣不成声。
顾卫平院长站在一旁,满脸尴尬,红晕从脖颈一路蔓延到耳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颜面扫地的他,嘴唇微微颤抖,却半晌说不出话来,手里还攥着那几根“肇事”的银针,显得格外狼狈。
镇长雷大民目睹了全过程,满脸懊悔,上前一步,重重地拍了拍王大柱的肩膀,脸上的神情满是诚恳与敬佩:“王师傅,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错怪您了!您这医术、这医德,真是没得说。今天这场面,让我彻底见识到了高手在民间,往后我可不敢再小瞧民间郎中了。”
说着,他赶忙掏出手机,和王大柱互留了联系方式,言辞间满是感激,还连连叮嘱王大柱,日后镇上有啥医疗难题,还得多仰仗他。
王大柱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依旧挂着谦逊的笑容:“雷镇长,您别这么说,大家都是盼着孩子能好。我就是个爱钻研中医的普通人,正巧碰上小蝶这事儿,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往后要是还有需要,您随时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