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哈哈哈哈,只能看吃不着,很难受吧。”

菲忒娜闻言,脸上先是浮现出尴尬的表情,但随即就像是被少年的笑声感染一样,同样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真是败给你了……”

菲忒娜说道,随后翻身躺在雪地上,和少年并肩凝望着深邃悠远的夜空。

“放轻松,菲忒娜,你这样没事。”

洛尔梦呓似地呢喃,菲忒娜心里一颤,听到他柔和的声音在夜空下响起。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那个人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救了你,你理应去偿还他的恩情,我不会拦着你……只是你要明白,你心里在追寻的只是一种感觉。”

“我……”

“很多人都以为自己在追寻某一个人,但事实上,她们只是在追寻一种感觉,那可能是冬日里的曙光,可能是某一次不期而遇的碰面,也可能是某一个转身回眸的对视。”

“人们总是用一见钟情来形容这样的相遇,就好像是冥冥之中的命运注定了爱要发生,但她们只是爱上了那种感觉,真正促成美好故事的,只能是人,是人与人心与灵的共鸣和交融。”

洛尔轻声说道,澄澈的眼眸映照出高远的天幕,在那深处,有仿佛星辰诞生的辉光在闪烁。

“与其说是命运决定了爱情,不如说是爱情成就了命运。”

“所以菲忒娜,不要去爱一种感觉,要爱具体的人。”

……

“……那么洛尔,再见了。”

旅途的终点是新的旅途,故事中的人们散落天涯,菲忒娜静静凝视着手心处用冰雪凝结的瓶子,内里装着金色的液体。

此乃真正的万能灵药。

洛尔割开手腕的时候把菲忒娜吓得不轻,但她很快就明白了,少年的血就是真正的神药。

“你会回来吗?”

洛尔站在菲忒娜面前,环顾着这片荒无人烟的冰原,神情有些落寞地开口说道。

“我并没有骗你,这里确实是我的家,只是它还很荒凉,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菲忒娜陪着他看了一会,点点头:“会的,我会回来的。”

望着少年眉眼间希冀的神采,菲忒娜在心底里对自己说道。

我一定会回来的,就算是死在外面,被人砍下头颅,我也会捡起脑袋,想尽办法爬回来。

因为在这里,在这永世黑夜的极寒之地,有人在等待着她。

……

“……洛尔,她还会回来吗?”

银发少女眼神有些复杂,呼啸的风雪已经掩去了离人的脚步,她的手中捧着一本薄薄的秘典,正泛着银白色的辉光。

“会的。”洛尔回答道。

她会回来的,在很久很久以后。

少年内心比谁都清楚,将神药带回北地之后,等待菲忒娜的并非是许诺的荣誉和嘉奖,而是一场无可挽回的坠落。

所以洛尔才不希望菲忒娜回去,只是她实在犟得跟牛一样——忍耐,执着,坚持不懈,这些极其出色的品性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兴许真的是命运在作祟,就连世界都想看她步入绝路,而自己无能为力。

“闇之神性必须要有一个主人,就算不是她,也会有其他人。”

奈莉尔见洛尔还站在原地发呆,走到他的身后,“我们要在这里等她吗?”

“不了,我们走吧。”

洛尔说道,回头看向银发少女:“对了老师,你已经去过悲泣洞穴了?”

悲泣洞穴,就藏在这片雪原的深处,传说笼罩着此地的风雪就是从那洞穴中吹拂出来,所以也有人说那是巨人神的鼻孔。

“嗯,那里没什么好玩的。”

奈莉尔语气平淡地说道,随后翻开了手中的秘典:“我们下一站要去哪个时空?”

乌洛波洛斯的《时轴乱序之书》,她和洛尔可能是这世上唯二可以自由穿梭时空的人类了。

少年思索着,眺望着北地,也就是棘罪公国的方向,眸光晦涩明灭。

“去更早一点的时候吧,这一次要把血棘的问题一劳永逸地解决掉。”

“没问题。”

……

永冻症,北地的人们把这种疾病称作是神明的诅咒。

它会从灵魂开始,冻结一个人全部的生机,而涉及灵魂的医治,或许只有科茜切那种级别的巫师才把握做到。

谁都没想到,一位声名并不算好的猎巫者,能够找到医治永冻症的解药。

一时间,风起云涌。

冰崖领。

白银铸造的宫殿,琉璃装饰顶端,哪怕是昏暗的天光下也显得辉煌璀璨,让人对宫殿主人雄厚的财力望而生畏。

“黑剑,你救回了我的儿子,我可要好好感谢感谢你。”

领主裹着华贵的貂绒大衣,坐在宴会的主席上,朝着菲忒娜举杯。

“公子对我有恩,有所回报乃应有之义,大人。”

菲忒娜举杯还礼,在众多来宾贵客的注目下一口饮尽。

“应有之义?哈,哈哈哈哈哈……”

领主大笑起来,她已经上了岁数,身材走样,面相也和蔼了许多,但没有人会因此轻视她,她拥有的财富可以买下半个北地。

“我并非言而无信之人,等酒席过后,我会正式介绍恩儿和你认识。”

在场的来宾都对菲忒娜投来或艳羡或嫉恨的目光,在她们看来,这只是个好运捡到神药的流浪汉。

“大人,我已心有所属。”

菲忒娜面色平静,淡淡说道。

“是么……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啊!来来来,喝酒!”

领主微眯起眼,仔细打量了菲忒娜两眼,随后便又豪迈地笑了起来,招呼起了宾客们。

为了庆祝小少爷康复,这样的宴席会大摆七天七夜,其间菲忒娜多次想要辞行,但都被领主拒绝了。

“你叫菲忒娜?”

菲忒娜很不喜欢那些宴席,此刻正躲在冰崖庭院里散心,正巧被一位穿着白袍的少年带着随从拦住了去路。

“公子,是我。”

菲忒娜回答道。

“很感谢你带回来的药,能跟我说说你是从哪里找到那种药吗?”

随从满眼戒备地盯着菲忒娜,小少爷倒是带着和缓的笑意,只是眉眼间有难以掩饰的阴霾。

他出身高贵,可能的婚约对象向来是其他大贵族的子嗣,当然不愿意嫁给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猎巫者,更遑论从随从口中,他知道了菲忒娜的名声并不好。

一个刽子手或者杀人犯?这太荒唐了。

菲忒娜能察觉到面前少年对自己的疏远和嫌恶,他内心的阴影正在涌动,却强忍欢笑来和自己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