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刚却是因一路赶来,疲意顿生,摆了摆手道:“黄知县还是当以县里民生政事为要,本官今日刚到家中,却是有些疲惫了。”
黄知县总算是放下了心,赶紧起身告退。
这时,已经再去瞧看秦福情况的秦婉却是急急地走来:“大哥,老爷醒了,他听见了外屋的声音,便问是不是你回来了,却是要叫你进去。”
“好,好,我来了!”秦刚一听父亲醒来,声音便是有点打颤。
秦福住的房间,还是原先的那间,只是里面的家具物品尽数更换了新的。正月刚过,寒气未退,厚重的布帘之内,却是燃着好几只的炭炉。
秦刚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时,也小心了嗅了嗅,却也看到了炭炉那里安装着的烟囱,看来,此时的人们也是懂得冬天取暖的炭炉须加通风手段的道理。
的确是生活条件的富足,更是盼兮与秦婉的细心照料,秦福的这间屋子里,除了稍稍浓重的草药味之外,并无其它的异味与寒气。
秦福已经在秦婉先前的搀扶下,半个身子倚坐在了床头,一看见秦刚走进来,一双原本浑浊无力的眼睛中,顿时闪出一丝光彩。
“嗲嗲在上,不孝儿秦刚回来迟了!”秦刚快步赶到床前,纳头便是拜倒。
“不迟,不迟,能看到你就不迟了啊!”秦福的声音很虚弱,但是却是掩不住的高兴,“年前就听京城来的天使说你又领军去南洋打仗去了,说是要有一万多里路的远方,怎么就这么快赶回来了呢?我还在想这次要等不到你了呢!”
“建哥接了信,专门坐了船去广州等大哥,然后都是一路的飞船接应,建哥和大哥这边是连着行了七八日的路,就没停过。”秦婉在一边将她刚听到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唉!你也是朝廷的大官了,要为朝廷爱惜自己的身子,我这里还撑得住,早几天晚几天没什么重要的。”秦福此时的状态似乎挺好。
很快,由于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盼兮也起来了。
听说哥哥回来了,她急急地起床穿衣,也赶紧来到秦福房中,同时看到父亲的精神也好了不少,便半是开心半是伤心地坐在了床边,一边拉着父亲的手,一边拉着哥哥的手,便是不肯放开了。
秦福看着眼前的儿子、女儿,还有另外一个义女,神情中多了几分的满足,却也不忘让秦婉在一旁坐下来,口中却是絮絮叨叨地说道:“当初我让刚哥去读书的时候,有多少人还劝过我,说这铺子总得有人帮着看,刚哥会识字算数就行了,小铺子养不出读书郎的。现在这些人是不敢在我面前出现了,我一口唾沫星子都能啐死他们。”
秦盼兮笑着说:“那还是嗲嗲有眼光,一直讲大哥以后会有出息的,现在还真就是咱们家里、不对,是咱们整个县里最有出息的人了!”
“盼姐也不错的,我让刚哥腾出时间去读书,却是叫你年纪小小地便就跟着我做事,你却也不吵不闹,真是让我省心啊!”不知为何,秦刚看到,父亲此时看向盼兮的眼神里,多了一种他却几乎未曾感受过的那种温情,或许,这是父亲对女儿的一种独特感情吧。
房间里很暖和,秦福的声音平缓而温和,他开始回忆着此前儿女们的各种成长的故事。这里面,有秦刚依稀还能够有印象的,更多的是他已经记不起来的前主各种旧事。
只是秦刚一直保持着微笑听着,却总是发现父亲时不时地会多瞥他几眼,他再定睛看过去,似乎又好像是自己看错了。
“按理说,这全高邮的人,都比不上我秦福有福,儿子做到了五品大官,我还又去了京城,看到将来的儿媳、未来的亲家。唉呀!也不知道刚哥你是使了什么手段,那可是不得了哟,可是宰相的外孙女啊!”秦福说到这里,却是摇着头。
秦盼兮却是笑了:“别人就担心儿子找的媳妇不好,你却是担心这媳妇找得太好!”
“你懂什么?”秦福却是把眼睛一瞪,“我一撒手就走了,这个家便就是你大哥当家,管家的大嫂……”
“嗲嗲你真是多操心的,清娘是一等一的好嫂子。再说了,有我哥在这里,怎么会对我不好呢!”秦盼兮笑眯眯地说着。
秦福却没有理会她的话,自顾自地说着:“婉姐是嫁了个好人,是刚哥你花了心思帮她选的好夫婿。所以,这盼姐这边你是更不能省心,可不能委屈了她,也不能敷衍了他,这可是老头子我最后交待你的事情。”
秦刚听着,原本还想笑着说“自己怎么可能不重视”的话,却突然感觉到父亲此时的话语非常地客气,还带着一种明显的距离感,就像是对着一个远房的亲戚、又像是对着一个外人的朋友说着各种拜托的话一般。
他心里莫名地一跳,再深深地凝望着父亲的双眼,这一次,秦福却没有避开眼神,同样深深地凝望着他,让他的心不由地快速跳起来,只能艾艾地回道:“盼姐的事,是儿子的头等大事,决计草率不了的。”
秦福深深地看了他几眼,终于是非常满意他的回答,然后,反倒催着几人赶紧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