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邹姑娘的后事是大人料理的,不知邹姑娘安葬在何处。我也好去拜祭一番。”
贾琮回头望了她一眼,心想邹敏儿到底还是细心,早就想到这一步。
而自己得了她嘱托之后,也是马不停蹄办理此事。
他甚至让江流隐蔽身份,花钱让人从城西乱葬岗,找了具被弃的无名女尸,并且小心修整仪容。
最后又更换人手,在城中找了另外专门做丧葬白事的杠房户,将那具女尸埋入坟中。
就算将来有人开棺查验,甚至企图翻查旧事,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他特地在覆舟山的坟茔做好之后,才来见许七娘,就是将对方可能询问邹敏儿之事,都半点不拉算在其中。
贾琮肃声说道:“她葬在太平门西侧覆舟山,她母亲的坟旁,这也是她临终时嘱咐的。
刺杀邹姑娘的凶手,从形貌和身手判断,确定为东海巨盗刘敖手下女匪水罗刹,还请许掌柜据此上报中车司。
另外,水罗刹的行踪,需中车司加紧追踪,邹姑娘不能白白丢了性命,一定要让那女人血债血偿!”
许七娘见贾琮相貌俊美,见面以来言语缜密,一副文质彬彬,这刚才说到最后,语气突然变得森然,透着一股阴沉的杀气。
心中微微有些栗然,邹敏儿临死前将所有托付于贾琮,可见对他的信赖之深,都说这两人一贯私情暧昧,看来是不假了。
许七娘说道:“大人放心,邹姑娘是中车司中人,她被人暗害,便是金陵中车司之耻,我已安排在城中搜索水罗刹的踪迹。
还捣毁了刘敖在城中的两个档口,除掉了刘敖安插在城中的五个密探,虽然依旧没有水罗刹的踪迹,也算帮邹姑娘出了一口气。”
贾琮眼睛一亮,问道:前几日城中一家米粮店和古董店,接连发生命案,原来是你们做的。”
许七娘微微一笑,凭生妖娆,说道:“这两处地方也是我们最近查到,这些人原先都是杀人掠货的海盗。
上岸之后干得也是销赃传信的勾当,都有却死之道,锦衣卫已从两家店铺中,查到他们勾连刘敖的佐证。
待邹姑娘之事向神京上报,相信这两件案子很快会不了了之……。”
……
贾琮走出杏花酒铺时,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位许七娘,年过双十,成熟妩媚,姿容秀丽,风韵妖娆,外表是个当垆卖酒的美人。
这样水润的女人,大概是每个男人的恩物,一般人都会对这样的女子,会不由自主放低戒心。
可此人内里却着实不简单,贾琮和她一番应对,发现她对自己言语柔顺,骨子里却含着韧性。
即便自己有邹敏儿的身份令牌,职司也高于她,她却依然有理有据,不亢不卑,表面恭敬,内里却半点不落下风。
而且贾琮和她言语对答,能隐约感觉到,她每一句话,语速不紧不慢,似乎逐字逐句深思熟虑,只言片语都有权衡进退,心思城府颇为深沉。
邹敏儿虽然也聪慧精明,但是比起许七娘的幽深老练,却显得多有稚嫩,这是年龄和阅历决定的。
更何况许七娘能这般隐伏经年,寂寂无声,终于让自己一个隐门中人,摇身成为中车司干员。
没有惊人的毅力和智慧城府,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可是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身边有一个曲泓秀,就好像一个最复杂的游戏,突然被人开了外挂。
即便许七娘再逼真的伪装,在自己眼里还是一眼假的赝品。
等到贾琮走道杏花巷的巷口,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坐落在巷子中间那家酒铺。
在周围的房宅和店铺之中,它并不显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和光同尘,毫不出奇。
此时,贾琮的心中盘旋着曲泓秀说的那句话:
许七娘八年前嫁到金陵,多半是受门中安排,长远筹谋此事,隐门中不知那位人物,如此长远设局,只怕所图非小……。
等到他走出杏花巷,便汇入金陵城繁华喧嚣的街市,人潮如流,市列珠玑。
心中不由自主生出忧虑和感慨。
金陵,虎踞龙盘之地,大周太祖龙兴之所。
大周最富庶的江南六州一府的核心,国朝半壁江山陪都所在。
嘉昭帝的海政从这里兴发,无数仰慕中原汉家辉煌的外夷,远航万里,从这里停驻登陆。
如此一座恢弘耀眼的巨城,在散发美伦灿烂的同时,也隐藏了太多的阴森和黑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