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勇亲王侧福晋带着兄弟俩在公主府正堂中纯悫公主画像前焚香礼拜,画像上的女子按照固伦公主的服制着东珠宝石朝冠,石青绣团龙金片海龙镶边的衣袍,面容肃穆。
其实纯悫公主薨逝后许多年才得封固伦公主,生前根本没穿过这套朝服。
别说没见过她的苏巴什礼,就连车尔登扎布这个对她还有模糊印象的,都觉得这画像上的人很是陌生,并不像记忆中的嫡母。
上完香,苏巴什礼嘟囔了一句:“额吉生前有这么严肃吗?”
车尔登扎布回忆了一下:“我印象中公主性子温和,总是笑着。不过怀着你的时候,公主就变得爱哭了。”
侧福晋道:“可不是么,女子有孕辛苦,而且那时候外边乱,所以公主心情不太好。妾身还记得额驸那会儿经常推掉公务应酬陪着公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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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意识到再说下去就是那个禁忌话题了,忙道:“哎呦,妾身多言了。”
车尔登扎布生硬地转移话题:“其实,三弟的手生得与公主很相似呢。”
他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公主有时候会把他抱到腿上,用手指着桌上的几盘糕点问他喜欢哪种,再拿了喂给他。
两三岁时的他视野里只能看见公主的手和裙摆,公主的手有些肥厚,手指粗短有肉。他也是长大后才知道汉家文人对女子的手指有“指如削葱根”的描写,按世俗眼光来看,那双手不能算一双美手。但公主的手一直都干净滋润,白皙柔软,散发着净手豆面的淡淡香气,她平日里不染指甲,总戴着一枚卷草纹镶祖母绿戒指、和两枚护甲,抱他的时候将护甲摘下,手上就更素净了。
而苏巴什礼虽然面容更加肖父,但却不像策棱有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他的手就如公主的手一般,但因为是男子,手掌生得更大,再戴上象征蒙古贵族身份的巨大银镶宝石翡翠扳指,手指便显得更短了。
苏巴什礼伸出双手看了看,并没有接着说什么。
他们走出正殿,仆役正忙着将马车上的各样珍宝卸下,清点入库。
苏巴什礼让人取来自己的行囊,从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是一对赤金镶宝石长簪、一对碧绿莹润的翡翠手镯和那枚卷草纹镶祖母绿戒指。
他将锦盒交给侧福晋:“这是阿布给敖登的陪嫁首饰。”
侧福晋神色震动:“这都是纯悫公主从前戴的,是公主的陪嫁啊,这这这……太贵重了。”
苏巴什礼道:“敖登嫁的是皇子,用皇家的首饰是应当的。若是我额吉还在,也会把首饰留给敖登当嫁妆的。”
侧福晋这才收下。
苏巴什礼又道:“还有,敖登的陪嫁侍女,是阿布点的人,叫做吉雅。”
车尔登扎布问:“吉雅?我记得敖登从前的侍女中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苏巴什礼回答:“她是二哥到京城当差后,才来家里的。她原本是……巴林部的奴隶。这名字,是阿布赐下的。”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其实,她是巴林王与一名女奴所生。巴林王妃拒绝承认这对母女的身份,所以吉雅之前一直是马奴。巴林王一家有一回狩猎时带了她来伺候马,正好被敖登看上了。”
车尔登扎布思索了一下,道:“阿布的安排自有阿布的深意,不过,巴林王会因此不满吗?”
苏巴什礼笑道:“二哥太谨慎了吧!区区巴林部,在蒙古四十九部中排第四十九,占地不过小小两旗,我们喀尔喀部雄踞漠北,是最强盛的部落,别说一个女奴,就是要他巴林王的嫡亲女儿当敖登的侍女,巴林王胆敢说半个不字?”
车尔登扎布正色道:“话不是这么说。满蒙联姻是旧俗,如今敖登有这个福分嫁给二阿哥,只怕日后会有更多蒙古贵女嫁到京城。这巴林王的女儿,也许也可能成为敖登的妯娌,甚至有可能入宫为嫔妃。即便巴林部弱小,也不能小视。”
苏巴什礼似乎想起来什么往事,憋住笑,半晌才道:“放心吧二哥,敖登是皇后娘娘的儿媳,就算巴林王家的女儿日后走了大运道入了皇上的后宫,成了敖登的庶婆母,那个蠢丫头,也不能把敖登怎么样,巴林王有这么个女儿,想鸡犬升天,也难。”
而敖登此时正迫不及待地将她的马从门外的马队中牵出来。
那是匹成年不久的雄性蒙古马,通体棕黄,高大却温驯,它低头嗅了嗅,感受到小主人的气息,兴奋地打了个响鼻。
它是由策棱最神骏的马儿配出来的,刚刚出生时,策棱便将它送给了敖登,当做她八岁生日的贺礼,并取名为“特勒骠”,这名字与唐太宗昭陵六骏中那匹突厥黄马相同,可见策棱的寄望。
敖登抚摸着它,夸赞道:“特勒骠已经不是小马驹了,看你多么健壮,鬃毛多么顺滑!”
一旁的仆人笑道:“小主人,这马儿一直是吉雅在照顾,看来吉雅照顾得很好。”
敖登问:“吉雅?那是谁?”
她背后响起一道压抑着兴奋的女声:“小主子,奴婢吉雅,给小主人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