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正色道:“回禀相公,经义乃天下之大本,扭曲作义,坏了人心岂可算了。我们兄弟二人自不量力,但也要一试。”
章越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勉强了。”
“好了,给你引荐两个人!”
“少游,无咎!你们来见过子由!”
不久二名穿着宽袍大袖的年轻人步出向苏辙作了一礼。
苏辙见了二人自是又惊又喜,他知道他们分别自己兄长向章越举荐的两个大才子,一个叫秦观,一个叫晁补之。
秦观他之前见过,但晁补之却是第一次见。
章越也是笑着看着眼前一幕。
秦观去年成为章越的元随后,今年苏轼又荐了晁补之给章越。
除了已为为官的黄庭坚,张耒外,苏门四学士中的秦观,晁补之与陈瓘三人组成了章越的【秘书处】,其实是出任幕僚一职,当然对外的身份是元随。
按大宋官制,参知政事的元随,可以为五十人。
元随与傔人不同,只有任宰相,执政,使相,正任刺史以上的官员,才能称之为元随,其余一律称为傔从。
比如当年陈升之招揽章越教他子弟读书时,大概就是傔从的身份,若陈升之当时是执政,章越可能就要慎重慎重考虑了。
大概就是苏秦那等‘家里有负郭田二顷,吾岂能佩六国相印乎?’
当然无论是元随还是傔从都可以考科举,而且还可以以门客的身份,参加容易得解的漕试或是别头试。
不过以元随或傔从身份参考科举,得到了名次或授官,等于与原先侍奉的官宦如同终身绑定,形成一等人身依附。
几乎不容许背叛,这是一等更紧密的关系。
有些志气的读书人其实都不愿为之,只有寒门出身或小官宦人家出身的子弟愿去尝试,不过终南捷径的诱惑还是令很多人都抵不住的。
特别是宰相元随。
换句话说,章越以往能以傔从的身份招揽来李夔,但绝对招揽不来秦观,晁补之这等人才,但如今却可以了。
元随与傔从相比待遇大大提高,元随除了给餐钱外,还给衣粮。傔从不给。
参政元随的餐钱十千钱一月,此外还有绢,布,棉衣物,还有月粮二石俸给。
此外包吃住是必须的,这一切都是由朝廷买单。
十贯的餐钱,而大理寺评事的月俸也不过是十贯。一名元随的俸禄可比京官。
当然了即便是十贯钱,不少人也是看也不看,对他们最重要还是能在宰相身边办事,取一条终南捷径。
顺便一提,李夔虽说科举不顺,但已进入太学,如今已是中舍生。
再说章越,陈瓘给王安石上书‘孟子也言利’,得到了对方的认同,这令章越对陈瓘大加赞赏。
也令章越对陈瓘更为器重,并专门派秦观,晁补之二人辅助他,扩大核心幕僚团队。
专门研究如何新党和旧党打交道(敷衍)。
倒不是说章越对新党旧党持有什么负面看法,无论是新党还是旧党的不少官员,以王安石,司马光他们都是要将国家搞好的。
他们的发心并没有不妥。
但两党争论,形成党争,那便从无私变成有私了。要消弭这场党争,其中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苏辙,秦观,晁补之三人坐下后,章越也是谈论起注释中庸来。
苏辙侃侃而谈道:“我与兄长以为尧舜三王之治,必本于人情,不立异以为高,不逆情以干誉。”
王安石一直以为苏轼,苏辙二人所学博杂,但在政论中没有一以贯之的东西。
但如今听苏轼,苏辙之论与欧阳修其实颇有继承之处,那便是人情。人情是人性的发展,有着喜怒哀乐等感受。
这与王安石推崇的人性不同。
中庸的诚,到底是诚于人情,还是诚于人性。苏轼苏辙与王安石有不同的看法。
章越想到这里,对苏辙道:“我已奏明天子,设经义局,注释孟子和中庸,子由来帮手如何?”
苏辙谨慎地想了想道:“容我与兄长商议。”
章越笑着抚苏辙之肩道:“不要商议,就这么定了。”
苏辙道:“蒙相公抬爱,如此辙便恭敬不如从命。”
章越之所以想让苏辙入经义局,一个是他确实有才干,也算是帮自己推广思想,二来也是积攒些功劳,为以后捞苏轼作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