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走的还是旧路,当年来通远军时走的这条路,如今返回亦是此路。
从通远至秦州这一段,随处卷起的黄沙扑面而来,章越想起两年前初来此地的时候,来去之时心境已不同。
见过了厮杀,经历了军旅之事,还上阵杀了人,章越也曾与普通士卒一样铺着毡毯在野外歇宿,口渴的时候也曾饮过冰雪,如此历练一番,这等黄沙漫天的情景对他不算什么了。
他的气度似比以往变得更从容坚定,但仍不乏青年人的锐气和热血。
艰难的日子来确实磨炼了自己,章越不由看着自己手掌,体会到什么是十年饮冰,热血难凉。
一路无话,章越从秦州一路经永兴军,不过二十日便抵至洛阳。
章越将番将兵马安排在城外,推掉地方官员的接风宴,自己微服入洛阳是要见一位故人。
入了洛阳,黄好义突对章越开口道:“三郎,可否借我些钱。”
章越看黄好义道:“借钱?你要拿作什么?”
黄好义不好意思地道:“我听说玉莲携子又嫁了良人,不过丈夫老实本分,日子过得很苦,我想接济她一些。”
章越恍然道:“看不出你还挺长情的嘛。你俸禄呢?我记得每个月没少给你吧,怎么不拿自己俸禄接济?”
黄好义拍腿道:“别提了,家里的婆娘看得紧,十文钱以上的出入她都要知道出处,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我也没藏得多少私房钱。”
章越道:“洛阳城那么多抵当铺,你大可去借!”
黄好义低声道:“抵当铺借钱那是要还的。”
章越看了黄好义一眼,好小子,又打我主意。
……
章越询人问路来至一宅院,敲门后一名粗布荆钗的妇人应了门。
妇人一愣随即大喜,连声道:“郎君,郎君,三郎来了。”
章越走入宅院,但见一间陋室内,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屈膝正在一掌油灯下提笔伏桉着书,袖子上的衣服都被磨破了。
章越见了对方这般,眼泪几乎忍不住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