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雀鸟好奇地看向堂中,院中桂花无声凋谢落入砚池,此时阳光正好,堂上窗明几净,二三十名学子无不着锦衣华服,一人一案正坐于锦褥上,堂前正中央挂着一副大篆写好的字帖‘道者,天地之母’。
大篆的书法在宋朝早已失传,这又是何人所书?
章越踏在木板上,察觉学子们投来目光,隐约听见有人低问道:“此人何不着袜?”
章越闻此脸微微一红,但随即挺直了胸背,仍是走到了教授身边。
堂外传来脚步声,章衡言道:“先生,人来了。”
“进来吧!”
但见职事,郭林随着章衡一前一后走上堂来。
“伯益,你唤我作什么?”职事见了教授也不行礼,大大咧咧地站在那。
教授笑了笑看向一旁的章越。
职事身后的郭林已忍不住道;“章越,你不是去送稿吗?在此作什么?”
章衡冷笑道:“他当然是来此偷东西……”
郭林变色,毫不犹豫地向教授,章衡道:“启禀教授,斋长,我师弟虽行事鲁莽了些,但却不是毛手毛脚之人。”
章衡失笑道:“我何尝说他偷东西了?只是来偷师对吗?”
郭林看了章越一眼,顿时脸羞得通红怯声道:“师弟没见过世面,倒是见笑……”
“表民兄,你看?”教授出言。
职事坐在一旁道:“还以为多大的事,此子路过旁听几句,更不至于用偷字。”
章衡道:“职事,我们章氏子弟束修由郇公当初置办下的学田所出,而这少年缴纳束修了吗?这与不告而取有何不同?不是偷听是什么?圣人三千弟子,有教无类,但也言‘给束修者诲’。”
职事冷笑道:“斋长定要冠一个偷字,也是无妨。匡衡为了读书不惜凿壁偷光,这也不是偷吗?偷也无妨。”
“昔东汉名儒贾逵之姐,闻邻中读书,旦夕抱逵隔篱而听之。感觉贾逵邻旁的读书人问其姐要束修了吗?”
章衡淡淡地道:“职事认为不给束修没什么,但我更是怕是有人以此为名头,对外言受过先生的教诲,在这昼锦堂里受学过,以此往脸上贴金,那不是辱没了先生的脸面?我等弟子也是脸上无光,更有甚者,以弟子同窗之名攀附,在外招摇撞骗……”
郭林闻言满脸涨红,反复地替章越辩白地道:“我师弟不是如此人。”
“好了,你们不要争了,”教授出声道,“贾逵家贫众所周知,但院里规矩不可不立,子平身为斋长也是尽本份之事。”
教授看向一言不发的章越,但见他敝衣赤足立于堂上。
他想了想对章越道:“若贸然责你,你必有不服,方才你既说你学过易,也说易学洁净精微,故路过旁听了几句,那你先与我说说乾卦之中用九,何解?”
听教授如此问,章越在脑中回想,乾卦的爻辞。
初九,潜龙勿用(龙在水里),二九,见龙在田(龙在地上),就是第一爻第二爻。这时候相当于事业的蛰伏期。
六爻中第三爻第四爻位于正中,如果偏离则称‘不三不四’。而乾卦与坤卦一样,一爻至六爻变化中,第六爻如果是过犹不及,那么第五爻就是最盛的。
乾卦的是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相当于一个人事业最顺,权力的巅峰,故而以九五至尊来称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