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请人出山,哪能不把该有的东西配齐?
该利诱的要给权限,该威逼的要给人手,总之,让人办事要有这個基本的态度。
反正漕运总督王宗沐,也提督军务,届时让顾承光带着挂在名下就是。
顾承光吞吞吐吐道:“人手倒是够……不过,京营也欠饷多时了。”
这就是缺钱了。
总不能掏空家底出人操练,还要贴补银钱吧?公忠体国也不能这样薅羊毛。
这下到朱翊钧为难了,大家都缺钱,户部没钱,内帑自然也没钱。
他沉吟片刻道:“至少要八百人,银钱的问题,朕来解决。”
顾承光松了口气,拱手行礼应下这事。
朱翊钧拉了半天弓也没拉开,不由气恼。
招呼一声让二人先教他骑马。
一边让张鲸替自己更换穿戴,一边看向蒋克谦:“宁阳侯陈大纪的事,查清楚了吗?”
前几日,左都督武进伯朱承勋,久病而卒,他便趁机复起了顾寰,掌中军都督府事。
结果诏书刚拟完,后脚右都督宁阳侯陈大纪,猝亡了。
给杨博拿着这个借口,复起了晋党的霍冀,盯着顾寰。
有这么巧的事,他都不信邪了。
蒋克谦点了点头,显然是有所准备,立马回道:“除了太医院,还寻了些外面的郎中。”
“不过……确系是病逝。”
朱翊钧一愣:“果真病逝?”
蒋克谦斟酌了一下,回道:“目前暂无外人暗害的迹象。”
朱翊钧若有所思点点头。
话虽如此,但锅还是按在晋党头上好了!
心中记下一笔。
穿戴好后,朱翊钧没急着上马。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回忆着上辈子的保健操做了做,防止明日起来腰酸腿痛。
随后又让两人,乃至于太监张鲸都上马试了试,确认是匹温顺的马。
这才在众人鞍前马后下,学起了马术来。
虽说全程就是蒋克谦在前面牵马,顾承光在他身后小心挡着。
但总归是骑了个五六圈,倒也让朱翊钧稍微掌握了些技巧。
就这样间或马术,间或跟着京卫武学的教习,打打拳。
上午很快便要过去。
朱翊钧正脱了木甲,让张鲸小心擦汗,李进突然出现在他视野里。
他看着李进一路小跑过来,便挥退了张鲸。
不一会,李进走到面前,平复了一下气息,开口道:“陛下,定安伯与众辅臣求见。”
朱翊钧一怔,疑惑道:“今日廷议定安伯没奏请致仕吗?”
用高拱拿捏廷臣,让海瑞复起,可以说戏就唱完了。
今日高拱就应该致仕,然后皆大欢喜才对,怎么还要求见?
李进迟疑道:“确实奏请致仕了,不过定安伯说,要当面辞别圣上与圣母。”
朱翊钧皱眉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是陈太后几日没出现,廷臣有些不放心,才来了最后这么一下。
朱翊钧无奈点点头:“让他们先在乾清宫偏殿等候,朕拾掇一番就请两宫一同来见。”
现在大局已定,是该让大臣们见一见两宫。
免得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流言。
……
李进向皇帝禀报完,又接了个知会李太后的差遣。
当即便马不停蹄赶去了慈宁宫。
李太后正在逗弄二儿子朱翊镠。
见李进来了,才让宫人抱开。
听李进一五一十把事情说完,李太后才冷哼一声:“辞别?还有脸辞别!?”
“本宫不去。”
“你去转告高拱,就说致仕之后立刻赶赴松江府,不得在京城闲住!”
李进无奈,只得应是。
他正要退出去的时候,李太后又叫住了他。
只听李太后有些吃味道:“还有,跟皇帝说。”
“别忘了他还有个亲娘,整天往慈庆宫跑,三四日不见人了。”
李进连忙解释道:“这才大赦大赏了,圣上忙着召对百官谢恩,着实分身乏术。”
李太后瞪了他一眼。
咕哝道:“自家人还不如冯保贴心。”
旋即又赶人:“去吧去吧,记得把话带到。”
李进擦了擦汗,小心退了出去。
没请到人,自然也不能强请。
李进便要回皇帝面前随侍。
走到半途,便看到张宏请着陈太后的仪驾,也往乾清宫的方向。
双方打来个照面,李进躬身候在路旁,等太后先行。
一行人走过,陈太后才回头看了一眼,状若不经意问道:“这是李进吧?”
张宏小心应了一声。
陈太后将怀里的狸奴抱给一旁的宫人,懒散道:“妹妹可以不来,却非要将本宫请来。”
“外朝这是怕我遭了毒手罢?”
张宏这两日伺候这位,多少有些体悟。
笑着道:“哪有的事,是定安伯说,娘娘当初偶有与先帝一同听讲,也算有些师生之谊,如今致仕,想与您当面请安。”
陈太后不置可否。
突然坐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看着张宏:“去,跟我儿说,延庆公主年岁稍长,明年就需启蒙了。”
被软禁就罢了,还要出来卖吆喝。
不趁机给女儿讨点好处,反而说不过去。
张宏苦笑领命,快一步往乾清宫赶去。
……
朱翊钧清洗了一番,换好装束。
这才从侧殿绕到御座上。
几名辅臣早已等候多时,连忙起身行礼:“问陛下躬安。”
朱翊钧颔首:“朕躬安。”
一面招呼太监为几位辅臣赐座,一面开口问道:“诸位肱股之臣,何故联袂来见?”
吕调阳当先起身道:“本是定安伯求见陛下。”
“但方才廷议,大行皇帝尊谥我等议定了,便一并前来聆听陛下德音教诲。”
先帝死得不是时候。
正是暑伏天气。
如今停灵在宫中,已经有些味道了,如今尽快议定,也好全了仪注,快些入葬。
当然,这只是看得过去的理由,张居正和他还是想来看看陈太后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另外两人见大家都来,也不好落下,便一起来了。
朱翊钧点了点头:“吕卿不妨稍后呈与我母后,她们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做皇帝也要学会摸鱼。
这种没什么用又耗费精力的事,便扔给两宫最好。
朱翊钧又看向高仪:“先生风寒可曾好些?”
恩,高仪休假跑去什么水涧游玩,取了个沧浪之涧的名头,下水濯足,结果给自己整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