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擦拳磨掌,你来我往

万历明君 鹤招 2940 字 2个月前

他倒要看看,是陈洪自作主张,还是陈太后的意思。

这些话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

可怜朱希孝既没有揣摩圣意的才智,也没有闷头做事的气性,一幅不上不上的样子。

也看在总归是天使轮投资的份上,他难得敲打一句。

朱希孝没听明白圣上话中所指,却也知道不是好话,登时心乱如麻。

连忙下拜认罪:“臣知罪!”

朱翊钧没有追究的意思,朱希孝听不听得进去,是他自己的事。

摆了摆手:“去吧。”

朱希孝满头大汗,心事重重地退了出去。

朱翊钧抬头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又低下头继续看贺表。

贺表虽然空洞无物,但有没有用心写还是看得出来的。

有这个态度的不一定忠君,但连态度都没有的,那必然要被边缘化。

朱翊钧大概看看内容,就能心里有数。

譬如高仪的贺表尤为赤诚,让人动容,朱希忠的贺表也是用心了。

像那张居正的贺表,文采斐然,但显然不太走心。

高拱就更不用说了,敷衍至极。

除了这些人,还有其余数百份贺表。

这两日抽空逐一翻看,到现在才看了一半。

余有丁?朱翊钧又拿起一本,大致翻了翻,嗯,彩虹屁拍得很不错。

又翻开另一本,陈栋?对自己的期望这么高?

申时行,啧,这家伙不像三十岁,倒像五十岁了。

朱翊钧一本本看过去,在心中将这些人分门别类。

王锡爵?南直隶的贺表也到了?

南京刑部主事,李贽!?

朱翊钧精神一振,默默将此人的贺表放在一侧,算是提醒自己。

眼下还不急,得等到开经筵后,才用得上此人——大明朝,要有自己的儒学。

想到此处,他干脆在心中整理起来,日后要关照的人物。

泰州学派、李贽、程大位、海瑞、戚继光、吕坤……

恰在这时,张宏步子静悄悄地走了进来。

见皇帝在观览贺表,轻轻唤了一声:“万岁爷。”

朱翊钧抬头,看了一眼张宏。

抢先开口道:“这贺表,都收上来了吗?”

张宏本来有事汇报,话到嘴边咽了下去,转而回道:“万岁爷,贺表昨日就上齐了。”

朱翊钧皱眉:“郑王朱厚烷呢?”

朱厚烷这穷亲戚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那宝贝儿子,自己可有大用处。

张宏听到问话,犹豫道:“万岁爷,郑王当初获罪于世宗皇帝,削爵后一直比较内敛……”

内敛,就是不爱理人的意思了,不爱搭理的人中当然也包括皇帝,或者说,特指的皇帝。

朱翊钧当然听懂了,怔了一下:“心怀怨怼到现在?我皇考不是复了他的王爵之位吗?”

张宏不敢接这话,否则就是个离间皇室的罪名。

一切尽在不言中。

朱翊钧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容后再说吧。大伴有什么事?”

张宏低眉顺眼问道:“万岁爷,高阁老下午就休沐了,让您这几日好生温习课业。”

朱翊钧点了点头,没应声。

高仪休沐,明日一早张居正离京视山陵,内阁终于只剩高拱独断,烈度只怕又要升级了。

张宏继续道:“还有,那两名言官,明日就要弹劾杨博、张四维,问是直接给陛下,还是按例上奏。”

这可不是简单的形式。

要是真绕过内阁把奏疏直接送到御前,那就代表着,已经有朝官认可了新帝处置政事的能力。

换句话说,这是支持少帝亲政的信号。

此例一开,朝堂上立马就要掀起一轮腥风血雨。

朱翊钧摇了摇头,这才哪儿到哪儿,现在可不是时候。

他开口道:“廷议上弹劾就可。”

节外生枝就不必了。

况且也不需要弄出多大动静,只需要束缚住杨博和张四维的手脚,让他们上奏陈辩,自顾不暇便可以了。

张宏应了一声,又小心翼翼道:“万岁爷,还有一事,就在此时,午门之外,有一御史跪奏。”

朱翊钧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跪奏?弹劾冯保?”

张宏点了点头:“是广东道御史张守约,说……”

他顿了顿,一边回忆一边学起来:“国朝成例,言官不因言获罪,如今竟被挟私抱怨。”

“区区阉竖,仗东厂之势,捆束御史,纵马过街,岂有此理!”

“尤其司礼监掌印之身,岂可再兼东厂之职?”

“有违祖宗成法,乃是祸乱之始。”

张宏神态动作拿捏得极其到位,宛如御史上身一般。

朱翊钧听罢,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这可是戳到冯保死穴了。

以前冯保身份不清不楚,也就罢了。

如今既然下了明旨,那冯保还兼任着东厂职司,就有问题了。

李太后再大,也不一定能顶得住文臣抱团,拿出“祖制”这顶大帽子。

所谓祖制,不论其再怎么奇怪,再怎么可笑,只要是共同意志的具现化,那么它带来的压力,就是现实的,是切身的,没人能够忽视。

这与他前世主管的口子,遇到那些荒谬的舆情一样,想笑都笑不出来,哪怕没错,也只能捏着鼻子先通稿认错再说。

高拱积年首辅,出手自然不简单。

说不得故意在此处等着呢,难怪殿上接旨接得这么爽快。

这些老姜,没一个好惹。

也不枉自己这几日天天劝李太后,为朝局稳定计,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直接罢黜首辅,待他蹦跶几天,自请致仕就好。

不过……既然高拱都做到这份上,他也不能闲着。

朱翊钧大手一挥:“走,随我去给母后问安,路上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