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陆远便将自己受了曹大为代表淳安士绅送了价值八千两贺礼的事全盘托出。
原以为陆东会因此恼怒,反听后者如此说道。
“你做的很好。”
做的,很好?
陆远嘴角不由抽搐。
那可是受贿,而且是八千两啊。
要是搁在洪武朝,自己够剥皮实草一百多回了。
不过转念一想,受贿固然是重罪,那自己这個知县哪里来的?
三万两白花花的贿银,够砍自己上千遍了。
虽然行贿的事是老爹干的,但这年头可不跟你分那么清楚。
陆家的事就是陆远的事,同样道理,陆远的事就是陆家的事。
陆东不管陆远,自顾自说道:“你的仕途自淳安而起,这里便是你的第一步,这第一步必须要走的牢靠、踏实,如何踏实,首重便是要团结士绅,浙江富庶,富庶之地士绅能给你的助力便最是巨大。
无论是钱财上还是将来在朝堂,都可为伱提供源源不断的帮助。
你之前说这曹大为十二年未得寸进,却又说他县丞身份乃是当年浙江巡抚王荛封相助而得,想来其与王抚台不过萍水之缘罢了,这才解决了官身却再无进步之望。
想那曹大为年方四旬,仕途上仍大有可为,如今他既然想要投奔于你,你要做的便是让他完全信任,只要能得此人相助,你便可在淳安大展拳脚,并且得到全县士绅的支持,这对你自己来说也是好事。
不过这种事以后你莫要亲自出面了,老夫来,就是为了替你打点这些关系的,日后同地方士绅之间的事,自有老夫来做。”
陆远明白了陆东的意思,也明白了陆淳夫的意思。
自己这个叔父来淳安,就是来替自己做白手套的。
将来无论是受贿还是行贿,上下打点、政治媾和这些摆不上台面的糟烂事都将由陆东出面来做。
这让陆远又想到了老管家忠伯。
忠伯可也不是本分人,自来到淳安之后,仿佛‘无师自通’一般搞起了地下情报工作,替自己收集着淳安士绅的资料和动向,为的就是方便自己待人接物时有明确判断。
政治献金、阴谋情报、权力媾和,就此交汇于自己一身。
老爹出钱打点严党、忠伯暗中刺探情报、陆东则充任白手套进行权力的运营交汇。
那自己呢?
自己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