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逖看着她，似乎又看见了那段时间因为害喜吃不好睡不好快速消瘦下来的模样，偶尔午夜梦回他醒来，就着帐中照进来的朦胧烛光，依稀能瞧见身边人紧蹙的蛾眉，那些辗转反侧不得安睡的夜里，他就那么侧着头看着祝春时看了整晚。

“后来我想，我怎么能因为想要躲掉莫须有的麻烦，就寄希望于孩子，我明明那么期盼和你的孩子，居然也会因为性别来区别对待他们吗？”俞逖声音低了许多，自嘲道：“我也不过是个没用的男人罢了，自以为有用，自以为是你的依靠，可那些都不过是太平时的小事，真到了抉择面前，我还是会下意识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

祝春时张了张嘴，手指轻轻攀上他脸颊抚摸。

俞逖握着她的手指，“祯祯……”

祝春时不是第一次听见他这么叫，情到浓时，床笫之中，他总是会胡乱叫她，只是那时候他多是含着笑和闹，不似今日这般消沉。

“嗯。”她听见自己回答他，“你本来就很有用，也是我的依靠，你已经很好了，是除了我阿娘外，对我最好的人。”

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无论如何也不能违心说出半点不好来，若是没有嫁他，她不可能有这么多的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说不定膝下也早就有两三个孩子，哪里会有人关心她生产艰难。

至于孩子，世道如此，多重男子，他有这样的想法本就怪不得什么，何况他还漏夜反思自己，自认不足。

俞逖抬头看着她微红的鼻尖，轻笑了下，又忍不住摸了摸她脸，“怪我不好，这个时候还惹你哭。”

祝春时眨了眨眼泯去泪，“那你别再说这些话，我听了心里难受。”

“男孩也好，女孩也罢，之所以害怕出现闲言碎语听了闹心，归根究底是我还不够强大不够好。”

祝春时一听心里便有些不乐意，当即想要辩驳，却被俞逖止住，“我不说了。”

“你每日里要去户部上值，还想这么多东西不告诉我，要不是今天误打误撞提了起来，我都不知道。”祝春时抿着唇，亏她这段时间不怎么外出整日待在房中，还以为将全副心思都搁在了他身上，能察觉到他的情绪，却没想到是个睁眼瞎。

“我心思重，想的深。”俞逖笑了笑，见祝春时神色仍旧不好，急忙求饶，“不说了不说了，我陪你用膳，回来半天尽拉着你说话了，还惹得你不开心，过两日休沐，那时候你怎么罚我都使得，好不好？”

彼时圆荷等人也一一候在外面，祝春时瞥了一眼，又瞧着俞逖面上的笑，低着头吸了吸鼻子，答应了。

过后几日，四处都相安无事，祝春时也一切都好。

一直来到五月，胎象稳定，祝春时的状态也大好，每日吃得香睡得也香，也开始渐渐走动起来。

“蕙姐儿回来了？”祝春时在后花园散步，远远瞧见那边的身影，偏头问了句。

“听说四姑娘今儿回来了。”春容回想着一早听见的消息，“八姑娘倒是没听说。”

四姑娘俞和蓉，祝春时只见过两回，她嫁过来之前对方就已经出嫁了，还是嫁的宗室郡王，虽说是侧妃，但有品级有俸禄，后面又诞下一双儿女，日子也过得称心。

“可知道是什么事吗？”不年不节，这还是头一遭。而且四姑娘生母唐姨娘早早就去了，她出嫁后和府中面子上过得去，但实际上并不太热络。

春容摇了摇头，她还没来得及打听。

“六嫂。”

祝春时侧身，“七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