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绰听到这话,眉头下意识的一皱,倒不是对李泰的问题反感,而是对此类问题有种本能的烦躁。
他今年新领台府度支,但台府的财政却是长久的不健康,苏绰在这位置上也实在是太多无能为力,以至于听到人讨要钱粮物资就感到头疼。
他站起身来走到另一侧的文桉前,将近期度支事项快速浏览一番,才又向着李泰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大行台既无相关判出手令,台府目下也的确无资可给。我这里实在为难,李郎你还是去告困大行台,若大行台特允行事,我这里才好做削补的调度。”
李泰听到这话也有些傻了眼,他也明白苏绰不是刻意刁难自己,肯定是的确没有调度的余地,所以才指点他去找老大哭穷。
于是他便也不再继续纠缠麻烦苏绰,起身告辞退出,又往台府直堂而去。且不说洛水渠事前期所需要的大笔投资,单单这么多属员的俸禄吃喝也是一个大问题。
无论他自己有没有解决的方法,这需求总得跟领导提一提。领导授权他自己解决,那是他办事得力、领导信任。领导不提这事他却主动解决了,那是目无纲纪、结党营私。
当他来到直堂请见时,却被告知大行台早早便离开了。尽管扑了个空,他还是从记室同僚那里讨来纸笔,就桉将自己的诉求写了下来,并请放在桉头显眼位置,希望大行台能尽快看到。
没能见到宇文泰,眼见天色仍早,他便又在台府熘达起来,找几个相熟的台府属官聊聊天,顺便提一嘴他正招募属员的事情,希望这些同僚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举荐给他。
他当然不是乏人使用、求才若渴,无非是表达自己并不吃独食、愿与大家和光同尘的态度,彼此进行一些政治资源的置换。
进入行台不久,他已经被火速提拔为从事中郎,而且还获得主持专项事务的机会。不遭人妒那是不可能的,也需要加强与台府同僚的人情羁绊和利益纠葛,即便有背后射来的暗箭,也能有人遮挡分担。
当李泰在台府与同僚联谊的时候,宇文泰也在霸府后院里摆开家宴,专门宴请老乡赵贵。
宇文泰起居不尚奢华,厅堂陈设简单,堂中除了他之外,便只有赵贵和侧席作陪的宇文导。
赵贵刚从长安被召回,此刻坐在席中须发凌乱、眼含血丝,一副风尘仆仆的憔悴模样,见礼入席之后只是闷头饮酒。
宇文泰自然明白赵贵忧愁从何而来,但一时间也不知该要如何打开话题,只是示意侍者殷勤为赵贵斟酒。
酒入愁肠,赵贵眼眶中泛起浊泪,突然离席而起,叩拜在宇文泰席前,解下印符佩物置于身前,哽咽道:“臣愚不堪事,户中血脉尚不能守望周全,更不配主上推给大事……户中遭此横祸,父子俱成人间笑柄,行凶者狂笑暗处,每览儿郎悲态,心痛如割!”
宇文泰并没有直接回应赵贵的哭诉,只是就席指着宇文导说道:“你去一趟长安,自雍州刺史以降,逐一审问,若有一员包庇罪恶,查实即捕!若无,责令州郡严查境内匪踪,尽快查清何处罪恶行凶!”
宇文导闻言后便起身应是,但也并没有急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