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副班长的手不由得攥得紧紧的。
就连先前他当观察哨在危如累卵的工事里感受着日军炮火的惊涛骇浪时,他可能都没如此紧张过。
虽然他对唐刀并不算熟悉,但他知道,那是仓城内最高指挥官,现在才不过是和日本人硬碰硬的第一遭,如果就战死了最高指挥官,对仓城内守军的士气无疑是致命的。
谁都可以死,但他不能死。
但这并不是他一个小兵可以操心的,真正让他紧张的,是因为,他不想再看到类似的情况在他眼前发生。
是的,最高指挥官亲自上第一线战斗,已经不是这名年轻副班长第一次见到了。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家那位提着手枪亲自带着两个步兵连反攻阵地的上校团长,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一团猛然腾起的硝烟中。
那绝对是年轻士兵所见过的最悲壮的一个瞬间,团长不见了,整个步兵团都疯了,整片阵地上都响彻着‘为团长报仇’的怒吼声。
他们纷纷跳出掩体,无惧死亡,只为在临死之前射出枪膛里的子弹,哪怕那颗子弹并不能击中敌人,只要子弹飞向日军的方向就行。
钻到坦克车下炸坦克,也不用抽签了,一个步兵小组上炸不掉,那就一个步兵班,一个步兵班不行,那就一个步兵排。
为了一辆坦克,周围倒上超过四十名步兵,一点也不稀奇。
拥有坦克的日军在疯狂面前也只能败退。
最终,他们收回了先前丢失的阵地,足足有六百人留在了那片阵地上,小半个团没了,而他们的团长却是消失了。
一个步兵连流着泪在方圆百米的尘埃中搜寻,也只找到了几片残骨。
他不希望,再看到这样一幕。
幸好,唐刀不光是意志坚定,运气也比他想象的要好。
弹片和溅起的砖石在他身边飞舞,就是没挨着他一下。
唐刀的运气好了,此消彼长之下,他的对手运气就差了。
20发的弹板最后四发炮弹,齐齐命中疯狂机动的89式坦克,一枚应该是打在其炮塔钢板的棱角上,被棱角弹飞的炮弹改变方向击中不远处的一名正在疯狂朝唐刀射击的掷弹筒手,肉眼可见的,其身上爆起一团血雾。
远观,那团鲜艳浓烈的血色之雾在炽烈的战场上竟然还有一种凄厉的美,但对于近距离的日军步兵们来说,绝对算不上好的体验。
半边身子几乎都被打碎的日军掷弹筒手一时间竟然还不得死,不仅身体还在艰难的蠕动着,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山本桑,救救我,我不想死!”
可是,冲过来的卫生兵知道,眼前的军曹死定了,炮弹将其肩胛部位打出了一个排球大小的大洞,隐约都可以看到其肺叶还在艰难的收缩,哪怕上面已经布满了灰尘。
海量的鲜血喷涌着仿佛将整个人都浸泡在血液中,或许用不了一分钟,他就会走向死亡。